順利將人放倒在床榻上後,看著對方不省人事的模樣,曹閑月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了一頓:“不會喝酒,還硬要逞強,真的是……”雖然是她有意讓謝棠輸給那些丫鬟,讓那些本來工錢就不多的丫鬟在中秋開心開心——她一向戰無不勝,如果由她來輸,那就太明顯了,容易被那些丫鬟起疑——可她也沒有讓謝棠和那些丫鬟賭酒呀。
她猶豫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謝棠,悻悻然將剩下的半句話吞進了肚子裡。
曹閑月打了一盆溫水,想給謝棠擦擦臉,但當她擰乾毛巾,即將碰到謝棠的臉時,昏睡不醒的謝棠忽然睜開了眼睛。
她凝視著曹閑月,眼神裡有光,但這光卻籠罩著一層醉酒的朦朧。
正當曹閑月以為她要對自己做什麽的時候,謝棠睜著眼睛,莫名其妙說道:“我想要變成女孩。”
曹閑月一愣,明白她的意思後,感到好笑,問道:“你現在不是女孩子嗎?”
“變成女孩,那才是真的我。”謝棠絲毫沒有聽進曹閑月的話,一本正經道。
曹閑月沒有應話,眯了眯眼睛,聽說喝醉酒的人說話三分假七分真,她倒想聽聽謝棠的心裡藏了什麽秘密。
謝棠眼珠子一轉,凝視著床頂,自言自語道:“可是變成了女孩,我就不能喜歡你了。”
曹閑月想都沒想就接道:“誰說女孩就不能喜歡女孩?”
不等曹閑月意識到不對,謝棠就追著曹閑月的話問道:“那你喜歡女孩子嗎?”她眼睛裡閃著亮晶晶的光,若不是知道她醉了,曹閑月都會把這話當做是試探。
可眼下謝棠的確是醉了,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更別說等到明天,她對今晚的事能不能記得都是個問題。
“我……”曹閑月一直執著的答案倏忽消失。
她知道眼下最理智的選擇就是戳破自己和謝棠之間的窗戶紙,然後用不可辯駁的理由拒絕謝棠,打滅她的妄想,但一種前所未有對自己感情不確定感,又讓她飄忽猶豫。
她答非所問道:“會有的,等到了一千年後,那時候女孩和女孩在一起,就會變成稀松平常的事,而不會被人當成異類……”
說到最後,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麽,是在回答謝棠剛才的問題,還是女孩子可以喜歡女孩子。
她以為兩人之間所隔的不僅是同樣的性別,還有一千年的差距。簡而言之就是,她是現代人,而謝棠是古代人,她如何能理解自己心裡在想什麽,自己也同樣不懂她的想法。兩條流在不同時空,且互相平行的河流,如何能走到一塊去?
曹閑月胡思亂想著,就像在故意找拒絕謝棠的理由一樣,即便那些理由顯得有些荒唐可笑。
謝棠誤解了她的意思,以為她要自己等到一千年以後,皺著眉頭道:“可是,我活不了那麽久。”
曹閑月知道她迷糊了,沒有去細究她的語無倫次,只是覺得今夜謝棠的話格外多。
她不答話,思維跳躍的謝棠便換了一個問題:“幼卿如何知道一千年以後的事?”
“因為我是一千年以後的人,因為命運捉弄,才會穿越到這裡來。”曹閑月給她擦乾淨臉,隨口答道。
“一千年以後,會是什麽樣子的?”謝棠又問道。
這個問題不簡單,曹閑月想了半天才答道:“那是一個開放的世界,沒有規矩,沒有皇帝,也沒有三從四德。人是自由的,只要不犯法,做什麽都可以。像你這樣的人,要是生活在那時候,一定是國寶級的人物,不需要隱瞞自己的性別,也能肆意的在人前畫畫。”
謝棠似乎聽明白了曹閑月的話,露出向往的神色,認真道:“我真的很想去看看屬於幼卿的一千年以後啊。”
曹閑月愣怔了片刻,等回過神時,謝棠已經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勸自己對方是醉話當不得真,但這句話卻像個不問自入的客人,霸道地闖進曹閑月的心門裡並賴著不走了。
曹閑月搖了搖頭,在心裡重複了一百遍自己是直的後,給謝棠蓋好被子,扭頭髮現地板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本藍色小冊子。
她起身將它撿起來,信手翻開看了兩頁,看到裡面畫滿勾線的草稿,有草木、有佛像、有建築,料想應該是謝棠的東西。
原來天才也不是天生就具有才華,想要取得非凡的成就,還得靠平素日以繼夜的累積和努力。曹閑月剛感慨完,又好奇的往後翻了兩頁,原本草稿的內容倏忽發生了變化,讓她翻頁的手指一停。
從草木、鮮花、樓閣,變成一個人的形象。
她是個小女孩,拿著一柄高過自己的掃把,擋在一群惡霸面前,保護著一個小孩;她是個少女,被人群圍在中央,正安撫著一個落水小女孩,絲毫不顧及自己身上同樣濕漉漉的衣服;她是一位新娘,紙上繪著她被掀起紅蓋頭時的那一抹驚豔……
謝棠雖然沒有給草稿裡的人物繪上臉,但曹閑月光憑她身上的衣著和裝飾,便能看出來那是誰。
再往後翻了兩頁,草稿又變成了文字,謝棠用清雋的小楷在上面事無巨細的記載著曹閑月平日的喜好。
“幼卿吾妻,素話嘮,常常語出驚人,不知從何而來。”
“幼卿喜食杏,好吃酸甜口。”
“幼卿與李夫人關系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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