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看不懂師尊,明明自己終日縱情享樂,卻又天天督促她按時練劍修行,不容半點馬虎,實在矛盾。
女人一口氣將酒喝完,酒壺往地上一扔,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小秦樹連忙湊上前去,熟練地扶住她纖細腰肢,將她手臂繞在頸側。
“我扶師尊回房。”
師尊半闔著目,如往常一般問:“今日吩咐你的
功課做了沒有?”
秦樹老老實實地回答:“文賦抄錄了三百篇,揮劍五百下,與師兄切磋技藝,給師尊收拾房間,都已經做完了。”
“真乖。”
師尊歪頭貼著她,一縷長發在她頸側掃來掃去。女人懶洋洋道:“好徒兒,若師尊有一天走了,你怎麽辦呢?”
小秦樹不解:“師尊為何要走?”
“徒兒,人只要活著,有些事情不得不面對。”
那混不正經的師尊忽然歎了口氣,醉意盎然的眸中浮現出幾分與年紀不符的滄桑,“……生老病死,聚散離合,都是人生常態。”
小秦樹似有所悟,眉眼緊緊繃著,下意識露出些小孩子似的心性,不甚情願地撅嘴問道:“師尊就不能不走嗎?我想一直陪著你。”
“你會長大,而我總會離開你的。”女人笑了笑,眸光難得溫柔,手掌輕輕撫摸她額發,一下又一下。
“……但不論我在哪裡,你都是我的徒弟。”
“……”
陳年舊事勾起心頭莫名情緒,恍惚之間,一道熟悉的聲音穿過她光怪陸離的夢境,將昔日的回憶全然打碎。
“……她這傷那麽嚴重,我總不能不管。”
另一道聲音輕歎:“說真的,別太愛了。”
“看在以前的份上罷了,什麽愛不愛的。”
“嘖,騙姐們可以,別把你自己也騙到了。”
秦樹緩緩睜開眼,看見一處陌生的天花板,身下是柔軟的床榻,一片片朦朧的黑色紗幔將她圍在中間。
層層疊疊的紗幔外,不遠處站著兩道人影,似乎正在小聲說話。
秦樹猶豫片刻,伸出手指撩開紗幔,透出一道微小縫隙,抬眼看去。
縫隙之外,陌生的房間裡站著兩人,一個是藍衣魔女,另一個女子側身站著,懷裡抱了一隻黑貓,那漂亮的狐狸眼極其眼熟。
秦樹心中微微一驚。
曲道友為何也在這裡,而且還和寧玥在一起?
莫非和她一樣,也是被這魔女挾持來,當作人質囚於此處?
她眉目一凜,反射性地摸向身側,卻沒看見她從不離手的本命劍。
秦樹臉色煞白。
她的蘭因呢?
忽然,寧玥的聲音由遠至近:“喲,秦長老醒了。”
紗幔被一把掀開,那魔女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混不吝的濃麗眉眼與夢中人無異,只是再沒有了她所熟悉的溫柔神色。
秦樹警惕地注視著她:“我的蘭因在何處?”
寧玥似笑非笑,掃過她蒼白到幾乎透明的面頰,悠悠道:“蘭因劍?剛被我毀了。”
秦樹幾乎在一瞬間被激怒,手背上青筋暴起,因憤怒而動蕩的眸光裡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慌張。
寧玥一眼看破:“這麽緊張?”
秦樹握緊拳頭,冷冷道:“你有什麽資格毀了它?”
寧玥:“本來就是我送你的東西,我想什麽時候收回來都行。”
秦樹神色冷到極點:“你早就沒資格這麽做了。”
旁邊的曲棋看不出去了,出聲製止道:“這麽久沒見面,你們先不要吵了嘛。秦樹現在正需要靜養呀,不宜動怒。”
她又轉向寧玥,指指點點道:“剛剛明明那麽關心人家,現在又翻臉不認人,擱這兒傲嬌給誰看呢!”
寧玥的臉上露出一絲被拆穿後的不自在,低聲道:“……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曲棋抱緊懷中黑貓,十分厚臉皮地說:“不用客氣,我只是平平無奇的助攻小天才。你們這個家,沒有我不行。”
秦樹滿腔怒火莫名消散:“……”一開口就破壞了氣氛,不愧是曲道友。
曲棋看向冷心冷情的秦長老,說:“你的蘭因我們替你保管著呢,放心吧。”
秦樹一怔:“……不是毀了?”
曲棋斜了一眼寧玥:“她哪舍得乾這種事情。”
秦樹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寧玥,兩人對視片刻,又十分默契地同時移開了目光。
寧玥拉上曲棋走到一旁,氣急敗壞地耳語:“姑奶奶,你還是閉麥吧,我的老底都要被掀開了。”
曲棋:“你為什麽不肯告訴她?她有權利知道事情的真相吧?”都快完結了,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呀!
寧玥眸光複雜:“說來話長……維持現狀就好。”
曲棋遺憾道:“嗯,那好吧。”她雖然不了解其中緣
由,但尊重寧玥的選擇。
秦樹聽不清她倆在聊什麽,下意識地抿了抿唇,出聲詢問:“曲道友為何會在這裡?”
曲棋一愣,道:“我……”
秦樹神色凝重:“你被寧玥脅迫?”
寧玥感覺莫名其妙:“哈?”
她看了一眼曲棋懷裡的黑貓,心道:我才沒有那麽喪心病狂,敢綁架大魔王的心肝寶貝好不好!
曲棋搖頭道:“沒有沒有,我心甘情願來這裡的。”反正她到寧玥家串門也不是頭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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