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管冒不冒犯,不管失不失禮,她只知道粥不能浪費,喜歡的人,不能餓著肚子加班。
樓下便利店的老板看她來來回回幾趟,沒忍住問了一句:“保溫飯盒、保溫袋、保溫杯、便攜式餐具,這回又要買什麽?”
林少安心急,丟三落四地跑了三ⓜⓞ趟才買全東西,此刻又全部抱了下來,難為情地抿了抿唇:“家裡的消毒櫃壞了,沒時間用熱水泡,能幫我把它們……消個毒嗎……”
老板聽完,熱情地接了過來:“這麽著急用?給你家容阿姨送宵夜啊?”
林少安努努嘴,鞋底在瓷磚地上不安地蹭了個來回:“誰要給她送了,我打包回學校自己吃的。”
老板笑而不語。
夜燈明亮了一片繁華,也黯然了一片孤寂。寫字樓裡的會議剛剛結束,幾個西裝外套松散地搭在各種地方,精致的人們躺得歪七八扭,手機鬧鈴都設定在了早晨七點半。
容傾最後一個從會議室出來,一看時間已經快凌晨一點了,索性也不回家了。
回到辦公室,從下午兩點到現在才喝上一口熱水,隔著玻璃門,看了眼那些為了擠進大城市不惜削尖腦袋的孩子們,累得趴在桌上一會兒功夫就全然沒了動靜。
他們一個個才二十歲出頭,算起來,比林少安也大不了幾歲。
容傾本覺得勞碌習以為常的事,她自己也是這樣過來的,此刻卻莫名心軟。她不敢想如果有一天林少安也累成這樣,她會有多心疼。
正好於茉芙接了幾大袋外賣進大廳,招呼著大家來吃,夢裡醒來的新鮮血液們立馬恢復了精神頭,紛紛聞著香味湊了過來:
“哇噻!炸雞!給我們點的嗎?於律你也太好了吧!”
“還有燒烤鮑魚耶!大晚上的好罪惡哦,我又要胖三斤了!”
於茉芙輕笑幾聲,又轉頭看向那幾個觀望著不敢上前的實習生,招了招手:“愣著幹什麽?過來呀。”
“我們也有份?”小姑娘們互望一眼,受寵若驚,孩子似的撒了丫子。
“救命啊誰能抗拒於律師的深夜投喂啊!謝謝於律!”
於茉芙笑容悠然:“要謝就謝明律師吧,是她看你們辛苦加班,特地給你們點的。”
幾人聽完都有些驚異:“啊?明律師?”
“我就說明律是個刀子嘴豆腐心嘛!”
熱鬧忽然止住,幾個歡騰的表情也隨之生畏,於茉芙順著跟鞋聲回頭,猜到了是明理路過,暗暗覺得好笑,簡單招呼了兩句就跟上了步伐。
“怎麽樣?順利嗎?”
明理加急著腳步,瞥了她一眼:“呵,你倒是挺能跟他們打成一片。我什麽時候點過外賣了?”
於茉芙有些露怯:“你都聽到了啊?我也是為你好嘛!不然那些小孩兒都把你當女魔頭,你工作也不好安排啊……”
小貓抓撓在心尖尖上,再強悍的人都會忍不住心軟,明理偏偏不尋常,依然冷聲:“工作就是工作,我不需要跟他們打好關系。以後這樣多余的事情,少做。”
她想自己應該沒有暴露。
確實,如果不是耳朵染得通紅的話。
容傾的辦公室偏僻,能看見外頭的熱鬧,卻沾染不到一分。淡淡一笑,默默關了手機裡打開的外賣軟件,換了一盞昏亮的台燈,回轉身到桌前坐下,打開了電腦。
十幾分鍾像熬了很久,外頭的熱鬧也因為太多疲憊早早結束,辦公室裡頭卻有了些響動。
“對不起,以為你睡著了,就沒敲門。”
容傾抬頭,勉強直了直腰。
“肖承?”
上一秒她還捂著胃蜷縮著身子趴在桌沿,也難怪別人覺得她睡著了。
男人體貼道:“於律剛想往你這送燒烤呢,被我攔下來了,太晚了就不要吃東西了,喝點熱水暖暖胃,堅持到五點,我讓粥送過來。”
容傾本就犯困,身體又不大舒服,驚異得很久才低弱回了句:“不用……”
“別勉強自己了,一個女人,不應該把自己活得這麽累。”
肖承打斷了她的話,抽出了一張紙巾,親昵地替她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容傾避之不及,隻好心生厭惡地推開:“你讓我安靜地待會兒好嗎?我真的好累。”
“我還以為,你這樣的女人,不會跟人說累呢。”或許是病中,容傾不論是聲音還是神情,都難免比平時柔軟嬌弱,才讓肖承錯會了意:“睡會兒吧,我在這陪你。”
容傾又驚又惱地蹙了蹙眉,心想著這個四十歲的男人,怎麽還聽不懂人話?從來不喜歡拖泥帶水,索性直言道:“我不需要你在這裡,請你出去。”
肖承這才醒悟,老皺成熟的臉上,少有地變得火熱難堪。
人到而立之年,身家不薄,才學不淺,見過的女人萬千,上趕著的也不少,以為一切都可以信手拈來,唯獨容傾,讓他幾次吃癟。
棋逢對手,將遇良才,誰又能說這個女人不是他注定的緣分?只有他這樣想著。
於是靜坐片刻後,還是帶著平和的微笑起身:“那你有需要的時候再叫我,我隨時都在。”
容傾蹙了蹙眉,側過臉,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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