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以為若還有機會相見,林少安一定會滿腹委屈地抱怨為什麽丟下她不管,會嬌蠻地問她是不是還可以帶她回家。可此刻這樣似乎毫無芥蒂的親近,反而顯得沒心沒肺。
她從來沒想過要問孩子討要一個解釋,突如其來的擁抱,卻讓她莫名的繁亂起來,心裡的悶疼又濃鬱了幾分。
怎麽會還不如一個孩子大氣,怎麽會比一個孩子更在意,怎麽會因為一個孩子感到委屈。
她黯然苦笑。
而後,只是抽開了懷抱,淡漠問聲:“我們認識嗎?”
林少安一愣,千萬次幻想甚至在心中排演過重逢的場景,瞬間石化。
“我……我是林少安啊……是漾漾啊!”
被拋棄又被你撿回家的“漾漾”,殘日漾平沙的“漾漾”,你說過你喜歡的“漾漾”。
她在心裡默念。
容傾雙眼微微一眯,眉稍一挑:“哦,想起來了,拿千紙鶴和三塊五毛錢當律師費的小委托人。在我家蹭吃蹭住五年,走的時候頭都不回的小白眼狼。不接我電話,還每天都來踩空間偷菜的小壞蛋……”
每年都不忘記我的生日,卻總是偷偷跑掉的膽小鬼。
她也在心裡默想。
林少安這才從那聽起來毫不在意,其實句句帶刺的話語裡,感覺到了容傾是在逗她,提到嗓子眼的心也就稍微放下了一點。
生氣也好,討厭也罷,總比忘記了好。
賭氣,是因為還在意。
至少林少安是這樣認為的,畢竟她賭氣了那麽久,就是因為太在意。
“我不是白眼狼,我還在生氣呢……”她低了低頭,又抬了抬眼皺了皺眉,委屈巴巴地嘀咕:“是你放開我的手的,又不是我要走的……”
她等著容傾來哄,像小時候那樣,說“全世界的小朋友最喜歡漾漾”,說“抱歉啊,我應該抓緊你”。
可是容傾什麽也沒有表示。
她隻好又揚起笑臉,主動下了個台階,一把抱住了容傾的臂彎,貼著下巴蹭了蹭容傾的肩膀:“你哄我我就原諒你啦!”
容傾微微低眉,眼底不露聲色,沉吟片刻後,推開了她,轉身直徑走下了石橋,隻冷漠地留下一句:“兩點集合,不要遲到。”
林少安又驚又疑惑地看著那身影就這樣從眼前走過,雖然滿心不服氣,還是沒忍住卑微地低聲追問:“你不理我啊?”
見容傾依然頭也不回,連腳步都沒有一刻停頓,清麗明朗的臉逐漸沉了下來,心裡消散的怒氣和委屈瞬間湧起,揚聲道:“你不理我我還不想理你呢!”
她用孩子氣,隱藏著內心的慌亂和不安。呆呆站了很久,亦如這三年的日日夜夜一樣,總忍不住打探她的近況,又總期待著容傾能主動靠近。
一面後悔著任性,一面堅持著驕傲。
她看不見,在那冷冰冰的背影后,嘴角已然不禁上揚,眼底的笑意和寵溺即便是想隱藏,卻也欲蓋彌彰。
確定走到了不會被聽見的距離,那紅唇才微微分離,笑歎了聲:
“小朋友……”
第39章
烈陽帶著雨水一過, 學生和律師們也都準時到達了集合地點。
池塘裡荷花亭亭玉立,蓮葉間還有遊魚嬉戲。趁著律師們討論下午分組的功夫,年輕的孩子們已經被好山好水分散了注意力, 圍著池塘邊紛紛擾擾起來。
只有林少安,貪婪地注目著人群中的某個側臉, 企圖用炙熱的目光得到一絲憐惜,卻遲遲沒等到回應。
在學校,林少安一貫特立獨行,不太喜歡跟同學親近,和誰的關系都是淡淡的,為人處事也低調,卻不料低調成了神秘,滿桌律法文獻加上屢屢在國家級比賽中獲獎的作文, 足以讓班裡很多學生對她好奇向往。
她的室友易小雯就是其中一個。
易小雯雖然名字秀氣, 長得卻一點也不小,172的大高個兒, 劉海遮過半個眼睛,校服從來都拉垮在肩膀下邊兒不穿好。看上去是個拽姐,其實卻是個哭包, 還是個話癆, 尤其是看到林少安這樣面冷心熱的, 就會瞬間變得小鳥依人起來。
在學校裡的是宿舍一寢四人, 林少安和同班的易小雯以及隔壁班的宋芸、田雨鷹分在了一個宿舍, 因為班級不同,易小雯總是融入不了另外兩人, 就更想和林少安打好關系。
這次暑期活動,恰好是兩人一個房間, 宋芸和田雨鷹早就約好要住一起,易小雯生怕自己落單被分去律師那邊,一路都在拉攏林少安。
看見林少安出去了一趟就變得垂頭喪氣,現在也有些反常,便立馬關心問道:“怎麽了?心情不好啊?”
“沒怎麽。”
林少安不想多解釋,回答一聲就低頭刷起了手機,點進小企鵝圖標看了看那從來不發動態的空間,又去看了眼光禿禿的農場,悵然若失地歎了口氣。
“馬上就要跟律師走訪了,你怎麽一點都不緊張啊?”易小雯繼續搭話,甚至討好地彎了點腰。
“這有什麽緊張的?” 林少安淡淡回答。
“安安,那個……”易小雯猶豫不決,還是拉下臉來開了口:“要不我倆一個屋吧?我不想去和律師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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