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理自甘墮落似的松軟了全部防備,嘴上卻依然不解風情,冷聲命令著她:“要做就快點,別說廢話。”
於茉芙眸色一顫,勾了勾嘴角:“你還是老樣子……”
窗外雲卷雲舒,陰晴不定,星月躲閃,風也一陣溫柔一陣呼嘯,頓然雷雨擊碎了愜意的蟬鳴,吹打著山崖,顫動的瓦片在屋簷上搖搖欲墜。
沉醉幾回,意識也變得飄忽,她乘虛而入,窮追不舍,撬開了固執緊咬的唇,聽到一聲難抑,才會心松軟了眉梢。
明明置身於主動還擺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態,用晶瑩破碎的淚花點綴著眼角的痣,淒淒切切地央求,是她慣用的手段。
“明理,說愛我……”
不久,天空終於清朗還複,葉靜風柔。
容傾被擾醒了很久,坐在不屬於自己的床頭,掌心貼合著不屬於自己的耳朵,聽見隔壁房裡動靜逐漸消弱,才無奈淺笑,輕輕拿開了保護純淨的雙手。
月色從窗沿一側照在林少安的床頭,皎潔似水,少女的長睫飛舞,酣甜睡容裡還繾綣著愛與安撫後的滿足。容傾眸色比月色溫潤,低眉注視著,想起林少安剛才被一聲雷鳴驚得哼哼唧唧兩下,軟糯糯蹭蹭枕頭的模樣,依然覺得可愛至極。
見雨停了,反正睡意全無,乾脆披了件外衣推門走出。
庭院小方桌上有兩盞未收的茶,記得江晚雲是個勤於收撿的人,容傾不由得覺得反常,後又想到總是耐不住性子的林清歲,眉眼間又暈染開幾分了然的笑意。
這世界終究還是熱鬧常在的,唯有她環顧四周,卻是路也空空,人也空空。
更深露重,林少安迷迷糊糊從美夢中醒來,下意識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疑惑地皺了皺眉頭,察覺到房裡熟悉的女人香好像消散了幾分,立馬爬起身仔細一看,才發現隔壁床上隻留下整齊平坦的被褥。
像只有分離焦慮的小奶狗,撲騰一下就下了床,往門口跑了兩步,又回頭拿了件小毛毯,闖進夜色後,幾步倉促才頓然停駐。
只看見樹影斑駁下,一個孤單的身影側坐在石墩上,嫻靜而溫柔。
栗色卷發在腰間盈盈吹動,垂落的雙眼望著潺潺流水,煙草香在單薄的側影旁繚繞,纏綿著蕭瑟,伴著低柔地歎息隨風聚散,宛若在月色山水間遺世獨立。
林少安雙眼一沉,凝聚在那指縫間的細支星火上,一時間不知進退。恍然間想到幾年前第一次給容傾過生日的那天,似乎也在那柔指間聞到了淡淡的煙草味。
她本是抗拒煙酒的,因為容傾,這些東西似乎又變得沒那麽可怖,反而讓她體會到許多為她克制的深情,和那麽一點點,屬於成年人世界的迷人。
她在想什麽,她在歎什麽。
“傾傾……”
容傾垂落的睫毛一顫,右手下意識往自身方向收了收,回眸循聲看去,眼底桃花殘碎,水水盈盈。而後,有些疑惑地凝了凝眉:“漾漾?”
山水間空氣怡人,本不該點煙的。
三十年至此,她開過的南京煙其實也才三盒,第一次是得知獄中母親突然重病,第二次是母親彌留之際叫她放棄翻案,這是第三次。
今晚,她找沒打烊的雜貨店買到了這包煙,又要了壺最烈的酒。
對月獨酌,卻不知道煙為誰點,酒又為誰開。
林少安見容傾很快滅了火光,錯亂下居然不顧危險地把煙蒂丟進了手旁的酒壺。這樣的防備讓她喉頭澀疼一陣,還是尊重著假裝沒有看見,隔著些距離問到:“我看晚上挺冷的,來給你遞個毛毯。”
容傾這才松開眉間的無措,彎了彎唇角:“乖,我一會兒就進來。”
林少安遲疑片刻,緊了緊手中不被需要的毛毯,點了點頭,轉身失落地挪步往回走,心頭卻像長滿了萬千藤蔓,一頭纏著她,一頭蔓延向容傾。
明天就要分開了,有些話再不說清楚,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終於還是頓住了腳步,轉身跑回了容傾身邊,一頭埋進了懷裡。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容傾心頭一緊,纏著醉意的眼顫動了一刻,下意識地後仰了一點身子,想保持距離的念頭莫名生出。或許是隻隔著輕薄的睡衣,讓她一下子察覺到女孩日漸成熟的身體,本該自如坦蕩的擁抱,居然讓她有些窒息。
不忍心推開,還是起身有些僵硬地回摟住了她,屏住呼吸應了句:“你說。”
林少安把下巴埋進了肩窩,一點點低下,直到額頭抵靠在容傾的肩頭,沉悶了許久,才問出她壓抑在心的問題:
“為什麽要放手?”
理智考量後叫她和媽媽回家她可以釋然,情急之下本能的松手,卻讓她耿耿於懷。
容傾凝起眉沉吟片刻,後知後覺,又有些難以置信:“你是因為這個,才三年不和我聯系的?”
林少安默認。
烈酒帶來的火燒般的痛覺,終於從喉間淌入胃裡,不留一絲余地地摧毀著小腹,絞痛一陣,額間冷汗順然冒出,喘息淺淺,什麽話也沒力氣回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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