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安努了努嘴,還是心滿意足地捏上了容傾的衣角。
去地下停車場取到托管了兩天的車,林少安就像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哇一聲跑到了車屁股邊,殷切地抱了抱:“好久不見了,小白車。”
在她們同住的那幾年裡,容傾換過一次車,只是一直都是白色,還會護理得乾淨透亮。
白車很多,一層不染的卻少,因為容傾,林少安也喜歡白色的車,而後分開的三年,每每看到護理得透亮的白車,都會心頭一顫,忍不住回眸注視幾秒。
而她的影子遍布,能讓她為之停留側目的,又何止是小白車。
林少安沒想到的是,小白車後座上還放著她用到十二歲的安全座椅,車門打開的一時間,她如鯁在喉,心潮難平。
“還需要嗎?小朋友?”
容傾抵著車門,在身後輕聲玩笑她。
她滿心感動瞬間化為羞惱:“坐不下啦!”,而後哼哧著走到另一邊上車,在容傾正打算撤走之前,兩手一趴護住了她的安全座椅,撒嬌道:“我的!不許拿走,嘿嘿……”
她知道只要它在,她的位置就在。
容傾彎了彎眉眼,順了她的意思。一路放慢著速度,大開著車窗,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原因,她總覺得比起上車空跑那趟,沿途的風景似乎更好了。
林少安心滿意足地摸著自己從前的小座椅,滿是回憶,可又想到前路漫漫,道阻且長,心裡又難免有些不安和悵然。
她往前挪了挪,抱著駕駛座椅背歪頭看向容傾,靜默了許久。
容傾從後視鏡注意到她心事重重的小模樣,忍不住溢出了笑意:“幹嘛?”
她抿了抿唇,問道:
“傾傾,在我上大學以前,你會結婚嗎?”
容傾眉梢一驚,笑道:“怎麽?我現在已經淪落到要被一個小朋友催婚了?”
“明姐姐因為喜歡女人才一直不結婚,那你呢?是因為喜歡的人已經結婚了,才一直一個人的嗎?”
林少安心裡莫名些有落寞,明明知道是容傾的傷心事,還是固執地問出了口,其中帶了多少醋意,大概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可她看見鏡子裡的桃花眼垂下了明媚,把握方向盤的雙手也從松弛到局促,柔身薄背,分明都遍布著忍痛的痕跡。
一心疼,頓然愧疚得心如刀割,十指抓著座椅後背,低了低頭呢喃了聲:“對不起……”
容傾隻淡然一笑:“沒關系,早就過去了。”
“為什麽呀……她根本就比不過你……”林少安打抱不平,暗罵著當年站在徐老師身邊的那個沒眼光的負心漢。
容傾眉梢一驚,失笑,而後付之一歎:“可她的父母喜歡他,他比我,更宜家宜室。”
“宜家宜室?”林少安疑惑地抬起頭。
等紅綠燈的功夫,容傾才從鏡子裡對視上林少安那雙不諳世事的眼,笑眼裡卻全是苦澀和痛楚:“漾漾,我和她分手,沒有第三個人的原因。我讓她聽父母話回家吃晚飯,告訴她我會在原地等她,可是等到早餐店都開門了,她還是沒有回來,我就知道結束了。”
她把自己的過往三兩言敘述,仿佛真的從來沒有痛過傷過。
“我和她的過去很簡單,沒有你想得那麽複雜,醉一場,也就過去了。我不結婚,只是沒有遇到一個可以結婚的人而已。”
多簡單,簡單的就像從來沒有在一起過。
不過是一個純情乖乖女先撩動了自由無束她,讓她背負了一切罪惡和自責,心甘情願地捆綁著自己,繾綣著尖刀上的甜。最後再用現實一巴掌打醒她,告訴她說:
“想來我媽說得不無道理,我和他之間就算沒有感情,至少將來跟親戚介紹他是我的愛人,總比介紹自己喜歡女人要好啟齒些”。
徐書凝在她陰霾冰冷的深海裡掀起軒然大波,她奔赴得無怨無悔,卻換來了一句難以啟齒。到最後她愛情美滿,她孑然一身。
就像把碎玻璃混著血淚咽下,連喊一聲疼的資格都沒有。
是她活該,是她咎由自取。
雲淡風輕地說過,林少安卻聽得如鯁在喉。
她從來不能共情失戀的痛楚,甚至輕視過為男同學哭鼻子的小女生,覺得那都是無痛□□。
可千杯不倒的容傾,怎麽也會為一個人在酒館喝得支離破碎,從不拘泥於人情世故的容傾,怎麽也曾為一段情在風裡傻站一夜,恍惚到天明。
愛情真的會讓人那麽痛嗎?
她心裡好像也隱隱作痛,心疼著容傾,遺憾著自己出生太晚,錯過了她的青春,也沒能保護她的單純。
過往來不及,好在將來可期。
她隱約間也感受到,一個人的去留無常曾給容傾帶來了莫大的傷害,輕易的開始,只會換來輕易的結束。愛太迷人,太甜蜜,也太悲壯,太心碎。體會一個顆心到最深處,不過是看到了容傾晦澀表達的痛楚,就懂得了愛也要負起責任。
她沉下臉色,壓著心跳雷動,心疼又惱怒地斥出了她的全名: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