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為什麽不能給女生遞紙?”
彼時同學們紛紛聞聲回頭看向林少安,似乎都沒想到這個一貫冷傲又低調的語文課代表,居然會公然衝撞老師。
老師也愣了一下,隨後不耐煩說了句:“好了好了,繼續上課。”
“可你還沒有回答我,男生為什麽不能給女生遞紙?”
林少安繼續追問,語氣平靜又不留余地。
這下身邊同學全然被她點起了火,一個接一個的開始起哄:
“對啊老師,為什麽啊?!”
“老師搞性別歧視啊?”
她無心挑釁,隻想糾正錯誤,可老師已經惱羞成怒,把手上課本一甩:“林少安,你故意抬杠是不是?你要是不想聽課就出去站著,別影響其他同學!”
全班頓然安靜下來。
正當老師要回正課堂繼續講課時,她默不作聲地起身,在所有人驚異的目光下,從後門走出了教室。
記憶裡,這是她第二次靠牆罰站了。
思緒,忽然回到了小學二年級的那天下午……
“小朋友,怎麽被罰站啦?”
彼時的她,抬頭看見容傾的笑眼,委屈巴巴地努了努嘴:“數學老師不讓劉燦晨上廁所,我覺得這樣不對,頂嘴了,所以老師讓我放學以後罰站半小時……”
她以為容傾也會向其他大人一樣,責備她沒有禮貌,愛冒尖兒出頭,誰知容傾二話沒多說,下一刻就和她一起靠牆站著。
她好奇地仰起小腦袋:“嗯?你也要罰站嗎?”
容傾歎了口氣:“嗯,我今天拿公文包打了一個流氓客戶的頭,丟了一個很重要的單子。”
林少安小眉毛一抬,本來斥罵一聲“臭流氓”,可想到容傾都已經打回去了,應該也沒有被欺負,就問了句:“很重要的單子?有多重要?”
“嗯……大概能抵小泥巴三年的貓糧吧。”容傾輕描淡寫地回答。
林少安瞪大了眼,思索片刻後說道:“那……那我這三年都不吃零食了,”說完,又掏了掏自己口袋裡的零錢數了數:“三十二塊五,夠小泥巴吃半年嗎?”
容傾忍俊不禁,點了點她的額頭:“半個月都不夠!”
她憂心忡忡地低下了頭,容傾又揉了揉她的後腦杓:“傻瓜,我還有存款,餓不著你和小泥巴的。”
她安心了一些,卻沒能釋懷,看著容傾遲疑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問出:“傾傾,你後悔嗎?嗯……打了那個流氓……”
她看見容傾低下眼簾,好像是仔細思考了一番才告訴她:“漾漾,你可以堅持去做你認為對的事,也可以選擇做一個特例獨行的人,只是有時候,你也需要為你的選擇付出一些代價,但只要你認為它值得,它就值得。所以,我不後悔。”
說完,容傾脫掉了自己的高跟鞋:“但就算是懲罰也可以讓它變得輕松一點不是嗎?你的老師隻說了讓你罰站吧?”
林少安若有所悟地歪著頭,頓然眼睛一亮,甩掉了自己重重的書包:“嗯!我也不後悔!小朋友就是要去上廁所的!我沒錯!嘿嘿……”
她到現在都不知道,當年她站直了小小的身子,小奶音一字一句地挑戰著權威的樣子,在劉燦晨以及其他很多同學的心目中,有多酷。所以直到六年級,劉燦晨都默默崇拜著她。
此情此景,林少安垂落著纖長的睫毛,回憶著那個讓她失落又讓她念念不忘的人,眼眶又溫潤起來。
“我又沒錯……”
等到下午放學,易小雯才含胸捏手,滿臉愧疚地找到她,為下午的事情道謝。林少安收著課桌上的書,頭也不抬地冷冷回應:“我不是在幫你。”
易小雯習慣了林少安總是一副冷淡待人的樣子,要不是在懷安時親眼目睹她在容律師和明律師面前撒嬌賣萌,還一直被蒙在鼓裡,以為是個冷傲酷拽的女生。
“明明是熱心腸,幹嘛老一副冷漠的樣子啊?我失戀了,心情不好,你也不安慰我一下……哎,話說今天你生日,容律師不來陪你呀?”
林少安沒有回答,易小雯自從十八歲生日一過,就跟撒歡似的放飛自我,三天兩頭說一次失戀,而後又甜蜜秀恩愛,她早就習慣了,隻自顧自地刷看著手機,看見對話框沒有新消息彈出,心情又蕩低了好幾個度。
剛要關掉頁面,一條時事新聞彈出,她敏銳地關注到了一個打眼的詞條:
“‘地王案’敲錘定音,涉事公司負責人張某不堪巨額賠償,跳樓身亡……”。
點進視頻,久淡無神的眼睛瞬間亮起。盡管畫質不清,人群紛擾,她還是一眼在黑壓壓一片中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栗色長發,黑色正裝,和一雙桃花眼。
易小雯拍了拍她:“哦!看來是被容律師拋棄了,難怪不高興呢?哎……看來今天兩個失戀的人要抱團取暖了……”
“什麽失戀?!你別亂講!”林少安站起身冷厲又堅定地回擊:“傾傾不會拋棄我的。”
“我就開個玩笑……”
易小雯不解林少安空間背景圖的彎彎月牙有怎樣的深意,從不知她那視若珍寶的百合花鋼筆另一只在誰手上,只是單純玩笑著她今天也是一個失意的人,畢竟她對容律師的在意總是藏在眼底,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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