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傾越安慰,她就越委屈。
十幾分鍾的功夫,易小雯送了文件回來,推開門提醒她:“安安,再不回去晚自習要遲到了。”
“好,”她忍著哭腔應答著,松了手上最後一點紙巾,指尖順了順洗得乾淨的長發,耐不住還是哽咽道:“你注意安全,我回學校上晚自習了。”
容傾頷首,滿是牽掛的眼也透著些無力。
林少安先一步出了洗手間,易小雯見她垂頭喪氣,就回過頭和容傾提了一嘴在下午課上發生的事:
“……大概就是這樣,安安今天心情很不好,都是為了幫我……”
她低了低頭,心裡也愧疚。
容傾聽完也大概了解了前因後果,知道林少安為這樣的事出頭和易小雯沒有直接關系。失落,更無關於旁人。說到底敢於挑戰權威的勇氣來自於她,生日願望落空的悵然若失也來自於她。
自己才是罪魁禍首。
“我知道了,謝謝你。”
容傾推門而出,看見林少安低垂著頭,悶悶不樂地坐在大廳的角落,心疼又無奈地歎息一聲,笑著搖了搖頭。而後面向易小雯說道:“你先回學校吧,去負一樓A區9號,找尾號65的車。”
“那安安她……”易小雯轉頭看向林少安。
林少安這才看見兩人出來,起身走到了易小雯身邊,和她一起乖巧地等著電梯。
容傾彎了彎嘴角,抬起臂彎環過林少安的脖子,把她勾到了身旁:“她今天不回學校了。”
“什麽?”易小雯驚訝問道:“容律師,你要幫她逃晚自習啊?”
“當然不是,”容傾一口否決,而後低轉頭看向林少安,俏皮眨了眨眼:“是正經請假,對吧?”
林少安抬頭看向容傾,一臉茫然。
一個小時後,林少安已然蛻變成一隻歡脫的白兔,一路跟著容傾到了中心商業街,松了手裡的衣角蹦躂著先一步衝進了電影院大廳:“傾傾!快點快點!好多人啊!”
容傾笑眼濃鬱地跟在她後頭,朝她點頭。
暫放工作,也不管什麽苦大仇深,黑白糾葛,今天只是林少安的生日。
早前她在網上訂好電影票和爆米花飲料套餐券,而後帶著林少安一起回家各自換了身衣服,就趕著來取票了。自助取票機倒是不用排隊,可領爆米花的地方,卻是人潮擁擠。
林少安環顧一圈,坐在座位上等待的大多都是女生,排隊的男生居多,也不乏有小情侶一起的。不想讓容傾踩著高跟鞋受累,就先找了個座位讓她坐下:“傾傾,你在這坐著,我去排隊。你看,女生都坐在這兒等呢!”
她自認這樣的語境本身就是不合理的,男孩子也會累的,但出於本意,她似乎也只能把更多的偏愛和心疼給女生。
準確的來說,是給容傾。
“可是你自己……”容傾顯然不太情願這樣的安排,也不舍得讓林少安一個人排著隊,自己在這裡閑坐。
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被林少安打斷了:“沒關系,我不是小孩子啦!”
她拿著套餐券,咻一下躥進了人群。
容傾怔愣片刻,等人都跑得沒影了,才呢喃自語一句:“可是,你自己也是女生啊……”
無奈也隻好松了眉頭釋然一笑,環顧一圈下來,才知道今天是《泰坦尼克號》重映的第一天,身邊簇擁的幾乎全是情侶和等待伴侶的人。
眼前黑壓壓的人頭裡,那始終被她牽掛著的小腦袋一下一下蹦跳出人群。女孩的高馬尾乘風揚起,目光急切地探索著隊伍前端還有多遠,盡頭又在哪裡,在五大三粗的人群裡,即便只有一點點大,還是能一眼看見。
容傾忍俊不禁,還是起了身,踩著清脆的跟鞋聲,步步走向她。
走向她的牽掛,她的偏愛,她的心疼。
不管是六歲時寂靜無人的雪天凌晨,還是此刻紛紛擾擾的影院鬧夜,林少安總能一瞬間被這跟鞋聲吸引,停下急切跳躍的腳步,尋聲張望。
好像一切喧鬧都靜止,好像時光裡隻留下了她們兩人,她恍惚著側過頭,四目相對,宛若初見。
“傾傾……”
容傾禮貌和後頭排隊的人點頭,示意她們是一起的,而後朝她淺淺一笑:“還有那麽久呢,我陪你一起。”
心愛的糖果都喂到了嘴邊,即便再不舍得,也會忍不住一口吃掉它。
林少安揚起笑容,用力點了點頭。
她們的恐怖片被隔壁愛情場奪去了風光,到開幕也沒有多少人進場,空空寥寥坐了幾個人。
放映廳燈光一暗,幾個刺耳的不協和和弦從低音提琴上奏響,陰森可怖的氣氛隨著影片開頭的迷霧蔓延開來,籠罩著在場所有僵持的鼻息。
而後情節推進,恐怖詭異愈演愈烈,密不透風的屏息等待裡忽如其來一聲慘叫,像黑夜叢林裡驚起鴉雀無數,放映廳裡緊繃著神經的觀眾們也在一瞬間尖叫出聲。
林少安還在疑惑劇情走向,猛然被觀眾的反應嚇了一跳,回頭看了眼緊抱在一起的情侶,眉頭越發皺得疑惑了。
這有什麽好怕的?矯情。
她暗聲嘀咕著回過了頭。又轉頭看向容傾,心頭才頓然松軟,眼底怔怔出神。
容傾低低側下的面容微微朝向她,曲眉楚楚,紅唇緊閉,屏幕的光亮打著那好看的側臉,暈染至肩背,勾勒著一副弱骨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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