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安眼睛一睜。
明天?
新聞怎麽跟不上實時。
容傾淺淺一笑:“沒事,從家過去也不遠。”
明憲初站在樓梯口等她們,裹著披風挽著黑白相間的長發,一副老來得閑的雅致。顯然也聽到了她們講話,眼旁皺紋深了深:“也好,今晚就別再折騰了,早點睡。”
容傾點頭,又問:“爸呢?”
明憲初眉頭一皺,闔了闔眼,當即就轉身回了屋:“別提他,來氣!”
林少安覺得好笑,想到下午吃飯的時候,明媽媽難得主持了兩道菜,容爸爸就說道了句鹽放多了,就被趕出了家門,飯都不讓吃。
於是幫著解釋:“容爸爸看象棋去了,”雙手搭著容傾的肩膀往前推走了兩步,才在耳邊細說:“被明媽媽罵了一頓,妹妹打電話問過了,在鄰居爺爺家裡下象棋呢,今晚估計就留在那過夜了。”
容傾先是一驚,也見怪不怪了,低眉輕笑了幾聲。
這一會兒功夫,明柔就收拾了一床乾淨被子出來:“二姐,少安跟你睡還是去她自己房裡睡?”
林少安不作聲,期許地看向了容傾。
容傾看了她一眼,幾乎是想都沒想就做了決定,溫聲打趣:“她又不是小孩子了,還跟著大人睡呀?”
林少安心一下子拔涼的。
她走向前抱過了被子,身子帶著臉被遮住了大半,也看不清情緒表情,說出來的話倒是不痛不癢的:“那我去睡了,晚安。”
明柔詫異:“這麽早?不再打兩把?”
“不了,明天還要考試。”
話音剛落,背影就藏進了門後。
容傾看得出她不高興,可是自己夜裡的狼狽模樣是可預見的,她不想讓林少安看見她被噩夢驚醒後,失魂落魄的樣子。
“二姐……”明柔細細思量片刻:“你有沒有覺得林少安和你之間,有點奇怪啊?”
容傾心裡莫名有些緊張:“哪裡奇怪?”
“我也說不上來……”
明柔皺了皺眉頭,眼裡意味深長的。
最近約林少安打遊戲也好,出去逛街也好,只要容傾不在,林少安就心不在焉的,動不動要看一下手機。其實這個年紀的小孩抱著手機不撒手也正常,只是林少安是個說話都會看著人眼睛,很注重禮貌的孩子,她才覺得很不對勁。
以為是小女孩長大了談戀愛了,秉持著七大姨八大姑一樣的好奇心偷瞄一眼,才發現是在和容傾發消息。這樣的狀態,未免也太黏膩了。
“害!都是顧岑最近在我耳邊神神叨叨,什麽養著養著就養到床上去了啊,什麽小媽文學啊……你說現在小孩子,滿腦子都是些什麽東西?”
明柔也覺得自己會把她們往那方面想很離譜,趕緊打散了頭緒。
養著養著,就養到床上去了。
這句話在容傾腦子裡回響多次,如雷貫耳。
她臉色鐵青,用盡心力才沉製住混亂的氣息,心臟像在快乾涸的水泥裡猛撞,撞得越來越窒息,越來越無力。
明柔無意間看見容傾左手食指上的創口貼,滲出了一點血色。察覺到那指尖深陷,在公文包上用力得有些泛白。
“姐……你怎麽了?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和大姐……還在冷戰嗎?”
容傾異樣地臉色一晃而過,語調平靜而冷淡:“我還有工作,你早點休息。”
“哦……”明柔不明所以地應了聲。
等走廊上聽不見動靜,林少安才躡手躡腳地從門縫裡挪出來,抱了本明天要考的複習資料,小心翼翼地走到容傾的臥室門口,背貼著牆坐下。
裡頭白噪音似的電話人聲,時有時無的打字聲,都讓她無比安心。容傾偶爾還會說幾句話回應參與會議的人,她豎著耳朵也聽不清楚內容,但足夠滿足了。
走廊盡頭,一扇門虛開著,明柔站在門邊靜看了很久,眼神裡的迷霧又濃鬱了許多。
明明也沒什麽,心裡頭又總覺得被她撞見不好,遲疑猶豫了半天,手裡拿的空水杯還是放下了,關門退了回去。
時間不知不覺過了零點,容傾房裡的燈光熄滅了,林少安合了書頁起身,習以為常的釋然裡又帶了些悵然。
今天,她沒能等到容傾開門。
回房臥床,百無聊賴地翻閱手機,只有易小雯踩點發來了祝福,然後就是一些會員短信,自動留言,千篇一律地說著生日快樂。
她有清理聊天記錄的習慣,回復了易小雯之後,就把廣告商發來的程式話的祝福一條條刪掉。
關掉企鵝對話框後,她才點開旁邊那個綠色圖標。這個2011年才推出,“一般是大人才用的”新興通訊軟件,裡頭有一個置頂對話框,從來沒有刪除過記錄。
備注是“qingqing”,頭像是一張本人的背影,栗色長發輕飄,海浪彎彎,明明是定格的畫面,卻像是有風來。
這張照片是十歲那年的夏天,一起在鼓浪嶼的時候,她親手為容傾拍下的,實景更美,她很確定。
她無數次悔恨過,那時候正好是懂得臭美,又不愛拍照的年紀,沒同意容傾在同樣的位置給她拍一張。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