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要了我的命似的。”
明憲初始終皺著眉頭,含著淚眼看她,心疼早就蓋過了責備。她深深歎息一口。
“容傾啊,你在林少安之前,談過戀愛嗎?”
容傾點頭承認:“有過一段。”
“是肖承?”明憲初小心翼翼疑問。
容傾苦笑,搖頭:“也是女人。後來她結婚了,我們也就沒有任何關系了。”
隻輕描淡寫一句,就已經足夠聽出曾心碎,心痛過的痕跡。明憲初不可思議地望著她,想到女兒在她不知情的時候默默承受了那麽多委屈和心碎,眼眶就不自覺溫潤:“怎麽從來沒聽你提過?你都是怎麽扛過來的?”
“都過去了,”容傾彎了彎唇:“現在我有漾漾了,她給了我一段健康正常的戀愛關系,也給了我最好的愛。”
明憲初心裡五味雜陳,思索片刻後又問她:
“可是你確定你對她的這種愛,是對愛人的感情,而不是母親對孩子的愛嗎?小孩子嘛,害怕了往你身邊跑,難過了往你懷裡躲,這種非你不可的依賴感,的確容易給人造成錯覺。說實話,哪個母親丟了孩子,不跟要了命似的?我對你們,也是一樣的。”
容傾抬頭對望著母親的眼眸,久違的溫暖由心散發開來。轉而,那份破碎又化為堅毅的力量。
“我確定我愛她。包括,但不僅限於愛情。”
她低眉苦笑:“她說她這個世上的某一種愛,她隻給了我。那我大概,就是把這個世上所有種類的愛,都給了她吧。媽,我是不是好沒出息。”
明憲初低眉看著她,有擔憂,也有對這孩子對她史無前例的交心的慰藉。
罷了吧。
反對又有什麽用呢?若她幸福,你該為她高興。若她不幸,不過也是逼著孩子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心痛落淚。
倒不如抱抱她,理解她。她幸福便祝福她,倘若有天真的跌落谷底,至少,她也會願意來你懷裡哭泣。
明憲初無奈一歎,親切地摸了摸容傾的頭,慈愛的聲音玩笑著:“比你親媽強點兒,至少沒看錯人。”
容傾眉眼一驚,後知後覺。
“您……不顧慮我們的性別嗎?”
“顧慮啊,”明憲初故意皺了皺眉頭逗她,轉而又笑道:“但是顧慮過了。明理早在半年前,就給我打了一強心針。”
“姐?”
“她電話裡剛跟我做個預備的時候,也沒說清楚是誰,想起你又一直不回家,我還以為是你們兩個怎麽著了呢。嚇得我啊,一晚上沒睡著覺!”
容傾一驚,目瞪口呆。
明憲初面露尷尬,轉後又解釋:“剛開始確實有點接受不了,不過後來也就想通了,你們也都三四十歲的人了,有完整的三觀和人格。我既然在工作上放手你們去抉擇,感情生活上,又怎麽會質疑你們的選擇。女人可以結婚,可以不結婚,可以喜歡男人,自然也可以喜歡女人。我和你爸,知道你們都已經很不容易了,又何苦再給你們添一層壓力。做父母的,追根究底不也是為了兒女能幸福?”
容傾心裡頭萬千動容,欣慰一笑,又瞥過眼嗔怪:“那您還對漾漾那樣說話,都把她嚇壞了。”
“你們之間差了一輪還多啊!姐弟戀我倒是聽說過,最近電視上都在放。那你們這……”明憲初還是有些難以啟齒:“我這個老媽子跟不上時代,你們也得體諒體諒啊。那麽多事瞞著我,我也是個人呐,還不能生個氣,發個脾氣?我女兒的手我都沒牽著呢,她半點大子,倒是捷足先登了。”
容傾先是感動,聽到後頭越來越驚詫,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出聲來。自嘲道:“明柔那麽愛吃醋,一定是隨了您。”
“說別人……”明憲初撇了撇嘴:“你從小就是個醋壇子,別以為我沒看出來,明柔都是放在嘴上的,你是悶在心裡偷偷酸。”
“媽!我哪有……”
笑完,明憲初又歎慰一聲:
“林少安那孩子我也是看著她長大的。她雖然年紀小,卻比別的孩子都要心細,敏感,成熟,有擔當。你沒看見她這幾年對懷安上心的樣子,每次七八月下去一趟回來,小臉都黑得跟煤球似的。你走了,她在家裡話都變少了,在外頭卻越來越老練了。我之前還想不通為什麽,現在倒是明白了,她是想趕上你啊,在拚命逼自己長大呢。”
容傾心頭一陣一陣地酸軟,眼裡一遍一遍地濕潤,總想去擁抱那個小孩,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明憲初撫拍著她的背,又念著:“我知道她經常去找你,來回車票機票都寶貝似的藏著。我也是給她整理房間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你不回來呢,我也大概猜到是因為她,不過我以為你們兩個鬧矛盾呢。你們兩個這倔強勁兒啊,誰也不輸誰。”
容傾啞然失笑。
“咱們家另外這兩個孩子吧,明柔從小被慣著,有那份意去疼你,沒那麽敏感的心。明理吧,心思倒是縝密,性子太剛硬。林少安跟你更貼心,也不是沒有理由。”
容傾失笑,搖了搖頭:“柔兒和姐對我來說都是不可替代的。我對漾漾心動不是因為她成熟,也不是因為她像孩子一樣滿心滿眼都是我。這些年齡差造成的特質,總會隨著她長大不斷改變。我要是喜歡的是這些,我們之間怎麽長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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