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承點頭微笑:“我知道的。”
林少安心頭一驚,容傾已經把這個秘密都告訴他了嗎?
落寞原來是沒有盡頭的:“嗯,那就麻煩您了,一定要照顧好她……”
麻木地跟著走到醫院門口,還是停了下來。
“怎麽了?”明柔回頭問她。
“我不能走,”林少安咬了咬唇:“傾傾身體很虛,一疼就會冒冷汗,渾身都會濕透。昨天晚上我每隔半小時就給她擦一次身體,肖叔叔不方便做這件事吧……”
明理一怔,而後苦笑道:“呆子,說帶你去吃飯,又沒說不讓你回來。我們下午都還有工作,你不留下來陪著,難道真讓一個外人守著啊?”
林少安揚了揚眉:“你不喜歡肖叔叔嗎?”
“廢話!”明理抱臂冷哧:“八字沒一撇就把自己當個上門女婿似的……”
林少安用力點了點頭:“就是就是!”,而後心情明朗了許多,往前跑了跑:“那我們快去快回!還要給傾傾打包呢!”
她依然對容傾的事乾勁十足,依然熱情滿滿。
只是大聲說出來的喜歡,似乎在這一年春末,悄然隱下了聲息。
十七歲的盛夏,校園裡喊樓高歌,碎紙片揮灑滿樓,林少安把自己的書一本本整理打包,連草稿本都沒舍得丟掉。
宋芸笑她:“幹嘛?要當傳家寶啊?”
易小雯聽了,上前來趕走了宋芸:“哎呀你撕你的,管別人幹嘛?”
林少安也不管她們說什麽,她做不到像周子揚一樣把自己的書撕壞再丟進垃圾桶裡,從小她就覺得書很可憐。
沒有人希望自己被丟進垃圾桶的,即便是在夏天。
況且,不知道哪個字裡行間,就被她無意間留下了那個溫柔的名字。那是青春歲月裡留下的喜歡,她哪裡舍得撕碎,哪裡舍得丟掉。
六月七號這天,她收拾完準考證和文具,給易小雯發了個準備出門的消息,提著書包小心翼翼打開了一點房門,生怕發出一點動靜把容傾吵醒。
容傾自從病過那一場後,狀態就一直不太好,工作頻率卻絲毫沒有降低。
昨晚吃飯聊天的時候,林少安得知她手頭兩個客戶的孩子剛好也要高考,這幾天難得能休息一陣,就告訴她自己拿準考證很容易打到車,不需要接送,想讓她睡個好覺。
往年高考都是暴雨,今年剛好開了晴。客廳裡采光很好,才七點半陽光就照得一片闊朗,家具都被柔和了棱角。
容傾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來了,背身站在門口,側彎下柳葉腰身,踩上高跟鞋,再起身無意識撩了撩頭發,回眸一笑,美得如夢似幻的。
低柔的聲線好像終於有了點精神,問她:“好看嗎?”
怎麽會不好看呢……
她的傾傾,生於江南水鄉,即便在城市裡紛擾好些年,身上也還有著一簾煙雨滋潤的柔情,水墨丹青點綴的嫵媚,職場裡再顯招搖,也從不是那花根本豔。
旗袍勾勒著完美的曲線,緊束的衣襟裹藏著豐腴,一線側縫淺露著風情,含蓄的中國風搭上她西洋味道的卷發,一切都落在剛剛好的位置。
落在她心裡,最柔軟的位置。
什麽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什麽是“濃妝淡抹總相宜”,林少安這才深有體會。
林少安臉紅心跳,點頭輕應:“嗯,好看。”
容傾彎眉,解釋:“你明媽媽說,這叫旗開得勝。”
林少安揚了揚眉毛,高考對於她來說就是走個過場,自己親媽還沉浸在保送的喜悅裡,連她報考了都不知道,她也並不太在意,沒想到明媽媽記掛著,容傾還特地為她穿了旗袍。
“你不會……是為了我才請假的吧……”
她後知後覺。
容傾嫣然一笑,轉身:“走啦!”
林少安愣住片刻,下一秒就輕快雀躍地跟上了。
考場裡幾乎所有人都執筆為劍,刻寫著鋒芒。她因有保送的底氣,把筆尖也化成了溫柔,撇開了一本正經的作文題目,洋洋灑灑寫下一章《月白藍》。
“喜歡的前調是張揚的紅,中調是蠢蠢欲動的粉,尾調是悄無聲息的月白藍……
默默,是‘東邊太陽西邊雨’,是一時春風一時雪;是碎句殘章裡拚湊的完美,是完美無缺裡斑駁的痕。”
一字沒寫暗戀,又好像寫盡了暗戀。
最後一場考試結束,她和容傾約好了一起去吃西餐慶祝,想第一個跑出考場,奈何運動細胞不發達,被一群孫悟空似的男孩子超了前。
“林少安。”
校門被黑壓壓的人群圍得水泄不通,她蹦跳著探頭想找到容傾,就被一個陌生的男聲叫住,回頭一看是一張清秀小生的臉,細想了半天,才不確定地開口:“劉燦晨?”
“嗯,現在應該叫你學姐了。”
林少安皺了皺眉,才想起來自己跳過級:“哦……有什麽事嗎?”
“這個送給你,恭喜你,畢業快樂。”
劉燦晨塞給她一個禮盒就羞澀跑來了。她一頭霧水地歪了歪頭,轉瞬看見馬路對面的容傾,就完全把疑惑拋之腦後,興奮地踮起腳來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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