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城市地廣人稀,生活節奏也和人人西裝革履、形色匆匆的清歡市市中心不同。早上十點,豔陽已經高照了許久,街邊的奶茶店才不急不慢地升起了卷簾。
幾分鍾前,林少安接收到容傾一個眼神的暗示,頂著剛剛被容傾扣緊的頭盔,慌慌忙忙爬上了幾戶快有她個頭兒一半高的車,下意識抱緊了前面人的腰,而後發動機嗚一聲響,她就再也沒敢睜開眼睛。
直到車在某個紅綠燈路口停下,她才緩緩眯出一條的縫,看見一旁大樓玻璃正好倒映出她們的影子,雙眼才順然放松下來。
容傾今天剛好穿了修身的背心和工裝褲,俯著腰身把控著車頭,單腿撐著地,即便纖柔,也因為修長而顯得遊刃有余。一卷長發早被風吹得凌亂,又因為頭盔的束縛亂得不失氣質,陽光下,那泛著紅的栗色無比烈焰張揚。
她呆呆望了很久,才確定坐在容傾身後的人是自己。
在容傾身後的她,好像也成為了別人羨慕的,酷酷的樣子。
“你不用那麽緊張,我考過機車駕照。”
林少安回過神來,猛然意識到什麽,立馬松開了手臂,紅著臉反駁:“我才沒緊張。”
話音未落,她又聽見嗡隆一響,立馬倒吸一口涼氣抱了回去。聲響平穩下來後,她才後知後覺地睜開眼睛,原來車速一點都不快。
容傾看了眼後視鏡,即便那小腦袋被頭盔保護得嚴嚴實實,她也從玻璃眼罩下看見了那雙彎月,從小心翼翼露逢,到圓亮驚喜起來。
林少安十八歲了,儼然出落一身成熟的姿容,卻還頂著雙稚嫩的眼睛。偶爾還會露出小時候一樣的笑容,尤其驚喜的時候,會把小嘴巴努力張得大大的,小眉毛也抬得高高的。
容傾承認自己多少有些驕傲自負,十年來,為了多看一眼林少安這樣的小表情,她總是去不計代價地收集或製造很多小驚喜。
昨晚在床頭無意間看見那本日記本裡的計劃,其中一條就是在大學城裡騎小摩托。回憶到林少安回來路上盯著路旁共享電動車看了很久,也就猜到了大概。估摸著那些小橘可能達不到林少安的預期,便連夜準備了Plan B。
她總是想滿足她,寵愛她,沒有理由的。
“傾傾,你什麽時候學會開機車的啊?我都不知道。”
容傾把車開到了市郊,找了片安靜的小胡停靠。林少安跳下車背,踩在湖邊的草地上,回頭打量著那輛看起來就很酷的車,她不了解機車,就像不了解二十二歲以前的容傾一樣。
“像你一樣大的時候。”
容傾取下頭盔,輕搖了搖頭把長發舒展。
一陣微風,湖面柳葉在碧水上蕩開波紋,也癢著林少安的心波。
“那你也和喜歡的人騎機車兜過風嗎?”
林少安下意識用了“也”字,好在容傾也沒有察覺到什麽不對。
“沒有,”容傾走到湖邊吹著冷風,暗暗歎息一聲,苦笑解釋道:“她覺得很危險,很出格。不應該是正經女孩兒該玩的東西。”
林少安看著她的背影,心頭暮然有些低落,為容傾不平,就嘟嘟囔囔地抱怨:“難怪他會娶徐老師,他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容傾沒太聽清,回頭帶著幾分疑惑看向她。
“是他太平凡,配不上這麽特別的你。”
林少安用自己的話安慰著,也成功把容傾逗笑了。
“是啊,不如你這個冒牌女朋友呢。”
容傾走過來,蹲下幫她系上了散開的鞋帶,起身點了點她的鼻子,笑得很溫柔,和她身後泛著金輝的漣漪一樣嫵媚動人。
可林少安卻像個霜打的茄子,笑不出來。
眼前幻境有多美,“冒牌”兩個字,就有多狼藉。
“走吧,陪我這個冒牌女大學生,吃路邊攤去。”
容傾揣著褲兜轉身遠離了湖邊,林少安低頭看向湖面,風過後平靜的水面把她的模樣倒映的栩栩如生。
她扭頭就跑,不願再多看一眼。
換做從前,她們總該是要在樹蔭下小憩一會兒,吹吹湖對岸吹來的風。她想或許這一刻,容傾也和她一樣,害怕從倒影裡看到真實的自己吧,那個已不在青春的自己。
到底是——朱顏辭鏡花辭樹,最是人間留不住。
原來就連容傾這樣總拿年齡開玩笑的人,有一天也會悵然啊。
她追上去,輕柔地拉出容傾的手腕,十指相扣,帶著她加速跑向街巷裡。路邊攤這個點大多還沒有開門,她們找了一條街,也只找到一家帶餐廳的民宿。
民宿後花園的風景很好,能遠遠看見剛才停留過的湖,室外的白色桌椅布置成童話裡動物門的茶話會的樣子,容傾看林少安喜歡的不得了,也沒有嫌棄幼稚。
坐下以後,林少安也不太安分,一直伸著脖子左顧右盼:“傾傾,你先看看菜單,我去趟洗手間。”
容傾意會她的好奇,看破不說破地點了點頭。
等林少安離開後,她才暫放了菜單,拿起一整個上午都沒來得及看一眼的手機,處理了幾封工作郵件,回了通學校教務處打來的電話。
大概五分鍾,林少安就神秘兮兮地背著手踏出門檻,藏著身後為容傾挑選的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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