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安為了安排好旅行,忙得不亦樂乎,小本本上寫滿了行程計劃,天晴去草原騎馬,下雨去大白塔轉經輪祈福。
容傾默默配合著她,偷偷在網上預定她忘記預定的民宿,偷偷把她忘在車裡的手機丟進包裡,偷偷幫她買齊忘了準備的洗漱用品,再偷偷放進民宿的洗手間裡。
最後林少安拍著胸脯沾沾自喜:“怎麽樣!我這個家長當得不錯吧!”
容傾笑著點頭。
“小大人,下一站我們去哪?”
留在雲南的最後一晚,容傾正抹開臉上的洗面奶,邊往洗臉池邊走邊問著。
“我正想訂機票和酒店呢,傾傾,我手機怎麽還開不了機啊?”
林少安趴在床上鼓弄半天,一籌莫展。
浴室裡傳來回應:“剛充上電是得等一會兒才能開機的,笨……先用我手機吧。”
“好嘛,笨大人勉強接受一下聰明小朋友的幫助。”林少安死鴨子嘴硬,惹得浴室傳來一陣輕揚的笑聲。
林少安自然而然地拿過容傾的手機,熟練地用指紋解了鎖,找到了容傾綁定過的媽媽給她的那張卡,訂好攻略裡篩選好的酒店,一氣呵成。
“好了!”
她舉著手機雀躍到容傾跟前:“去這裡!”
容傾洗乾淨泡沫,隨手扯了張洗臉巾拭乾臉上的水珠,睜眼一看,臉色逐漸浮上幾分猶豫。
“怎麽了?”林少安腦袋一歪,壞笑:“哦~傾傾恐高,不敢去蹦極吧?”
容傾低垂下眼簾繼續打開了水龍頭,強做鎮定道:“誰說我恐高了。”
林少安偷笑,剛轉過手機,一通電話就打了進來。
“傾傾,有電話。”
容傾擦了擦手上的水,拿過手機。
那串號碼沒有備注,但她對數字很敏感,細想一下就知道了是哪裡打來的。她有些為難的看著林少安,猶豫再三還是開口:
“漾漾,我接一下。”
林少安愣了片刻,很快明白了容傾的意思,轉身出了洗手間,還帶上了門。
容傾稍微松下一口氣,聽見外頭電視聲傳來,才接通了電話:“喂。”
電話那頭簡短說了幾句話,容傾就猶豫了很久才回答:“挺好的,就是……還是睡不好,總是做噩夢。”
“我們和您的妹妹建議,旅行中多帶您去做一些室外活動,適當增加高強度的運動,可能能改善您的失眠。請問還是沒有改善嗎?”
“妹妹?”
容傾心底一驚。
“是的,兩天前我們聯系您,是您妹妹接的電話。說你們正在旅行,還問我們是不是需要讓您馬上回醫院複診。容律師,您妹妹很關心您。”
容傾蹙了蹙眉,紅唇一點點抿住,無言。
“旅行確實是一種很好的解壓方式,但是如果失眠症狀沒有緩解的話,我們還是希望您能盡快回醫院複診。”
“知道了。”
電話掛斷以後,容傾在洗手間止步許久,才緩緩擰動了門把手。
林少安趴在離洗手間最遠的床腳,帶著耳機翻著酒店的小冊子。顯然是刻意回避聽到她的電話。
她苦澀一笑,疼惜林少安始終對她保持著這樣的懂事和分寸感。她拿起遙控器調低了電視音量,走上前摘掉了她的耳機。
林少安恍然一驚,爬起來彎著眼一笑,什麽也沒有問。
容傾心裡更是猛然澀疼一下,思索片刻,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短暫的沉默後,她直接了當地坦白了那些林少安想關心,又從來不敢開口過問的事。
“可能……可能是因為我在他身上,看見了我生父臨死前的樣子吧。”
“有些事情越想忘掉,就越忘不掉。好不容易爬出來了,一遇到類似的事情,就會再一次陷進去。”她苦笑:“不過有一種治療手段叫‘脫敏’,多次反覆地接觸過敏源,來降低過敏反應。也許我再處理幾件類似的案子,就會麻木了吧。”
“可我還是希望……這個世上永遠不要再出現這樣的案件……”
林少安跳動的心,越聽越沉重。
如果說世界上真的有感同身受,背後的原因一定是慘痛的。
她咬著唇,半天問出一句:“那……把他送進監獄的那次呢?也做噩夢了嗎?那時候你才二十二歲……”
容傾沉默片刻,柔聲坦白:“嗯,那時候年紀小,也一直處於回避狀態。要重新面對一次,確實挺辛苦的。”
房間裡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降到了冰點。沉默不過幾秒鍾,林少安卻倍感漫長。
可容傾又說:
“所以,謝謝你回來找我。”
那個噩夢纏身的晚上,小小的小孩,戴著比自己腦袋大許多的尖角帽,敲開了她的門,對她來說何嘗不是救贖。
更何況這個小孩還會在她原本空蕩的身旁呼呼大睡,給她一睜眼就忍不住微笑的安心。
林少安不敢相信地轉過頭,對望著容傾的眼睛,問她:“真的嗎?我來找你你高興嗎?可是你一次都沒有表現出來,不管是七歲的時候,還是十五歲的時候……”
她的頭垂得越來越低,不想容傾會忽然用雙手捧起她的臉,用力捏疼了她的腮幫子,溫聲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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