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太陽穴,真的是昨晚沒有休息好?怎麽累得連人話都聽不明白了。
而後從包裡翻出一張名片遞上:“上午有事走得著急,出庫的時候不小心把旁邊的車刮了,要是有人找回來, 讓他來十一樓找我。”
說罷便上了車, 熟練地把車開過了幾道狹窄的直角轉彎,一路出了停車場。
“技術這麽好還能蹭著車……”保安百思不得其解, 掃看了眼名片,忍不住吐槽:“就您這名片,誰敢找您去?”
其實還在夏末, 林少安周遭的空氣卻不知不覺入了秋。
“哎呀!你就是太聽話了!一哭二鬧三上吊, 你媽總拿你沒辦法吧!女神就更好辦了, 她那麽寵你, 你撒撒嬌, 再不濟小小威脅一下,說不定她就心軟了!”
“少安又不是你……我還是覺得, 這事得慢慢來。家長不理解其實挺正常的,主要還是容律師的想法, 強扭的瓜不甜……”
群通話熱火朝天地討論了一整晚,林少安幾乎沒應幾句話,耳旁風一樣聽著。
“學校的那些帖子倒是都刪掉了,容律師她還好嗎?我聽說家長找到學校鬧事,容律師還受傷了?”
林少安麻木的神色顫動了一下。
她在這場鬧劇裡,扮演了受害者的角色。學校護著她,家長護著她,就連那些無理取鬧的人,也並沒有把矛頭指向她。
容傾明明什麽都沒做。
是她擅自喜歡了容傾,是她擅自把喜歡公之於眾。
第無數次想到是自己害了容傾,身體就不自覺地泛起了痛覺,卷縮著,顫抖著。
恨自己無知,厭自己懦弱,似乎都不能給情緒一個出口。
回家第三天開始,她終於撐不住病倒了。吃不好,睡不好,免疫力一下降,身體各種問題也就接踵而至。
感冒斷斷續續總好不全,一到深夜就隻聽見咳嗽聲。從來都白皙透亮的皮膚,開始出現些神經性皮炎的症狀,每天擦著藥才能勉強壓下去。眼角鼻周都有些發紅脫皮,黑眼圈眼袋深得粉底都蓋不住,嘴唇也因為長時間不護理變得乾裂。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第一次開始有容貌焦慮,因而變得更加討厭自己。
甚至覺得,自己不該從那個垃圾桶裡被救贖。
快撐不下去的時候,她給容傾發了條信息。
“我好像沒辦法當一名好律師。”
她晦澀地表達了她的自責,在那樣的情況下沒能幫容傾說上一句話。
而容傾隻是簡短地回復了她:
“資格證。”
林少安無可厚非地消沉了許久,艾茜滿眼心疼卻愛莫能助,正要妥協帶她去見見容傾的時候,那孩子卻又莫名地振作起來,早晚都去健身房鍛煉,食欲也眼看著好了起來,會和爺爺奶奶說說笑笑,偶爾也會和她聊上幾句無關痛癢的閑話。
也是這段時間,林少安問明柔借了大學時的舊課本,自學了些。提前預習是她的習慣,沒有人覺得反常。直到某天家裡寄來了幾本管理學和經濟學的書。艾茜把這些書理所當然地拿到了丈夫房間,才被告知那是林少安淘來的。
她正好借機去找女兒聊聊天,敲開女兒的房門,看見攤開在地的行李箱,一副隨時要走的樣子,心裡話又憋了回去。
“怎麽開始對這些感興趣了?”
林少安接過書,也隻平平淡淡一句:“隨便看看。”
林少安的精神狀態恢復了,病痛卻加重了。身體不堪健身房的重負,隻能窩在家裡學習,卻也是邊讀書邊咳嗽。偶爾在夜裡燒得昏昏沉沉,醒來發一身汗,反反覆複,也強忍著沒有告訴家裡人。
直到開學前夕,或許是以正當理由回城南的日子降臨了,林少安的病痛折磨終於日趨平緩,整顆彷徨不定的心,也在深厚的知識裡找到了片刻的寧靜。
她花了好長時間才逐漸意識到,如果不成為一個成熟而獨立的人,在大人的權威面前,就根本沒有發言權。
就像沒有執業證的律師,沒有資格站上法庭為委托人辯護一樣。她如今,也沒有資格為容傾辯護。
哭鬧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撒嬌也是。拿到那張“資格證”,才是唯一的答案。那張能對容傾說愛的“資格證”。
顧岑和易小雯猜測了半個暑假,在看到林少安的那一刻,就了然這件事的確給她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她們心照不宣,沒有問關於容傾的一切,隻是帶著林少安吃吃喝喝,聊聊學業,聊聊未來。
易小雯靦腆道:“我爸爸說,我的個性不太適合當律師,還是考研,考博,以後進高校吧。”
顧岑趁著腮幫子:“我嘛,爛泥扶不上牆,就靠靠我老爹,看看能不能在檢察院混個實習咯。誒?你呢,未來的林大律師?肯定要去清源吧?”
易小雯趕緊皺了皺眉,顧岑才後知後覺自己提了不該提的詞。
林少安低頭看著書,像是沒在聽,沉默片刻後,卻又慎重其事道:
“我想成立一個自己的律師事務所。”
兩人相視一眼,都以為林少安是打算好了要逃避容傾和容傾那個大家庭的照拂。不想把話題往傷心事上引導,就趕緊應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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