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遵循委托人的意願,也是作為律師的職責。”容傾雖然在反駁她,滿眼確在欣慰的笑著:“小涵,當律師的要是對每個案子都附注感情,會很累。”
說著,把熱牛奶遞了上去。
“可是感情這種東西,又不是說控制就能控制的……”
容傾無奈一笑,覺得這話好像沒法反駁,思索片刻又道:“你說讓她為孩子考慮,做母親的怎麽會不為孩子考慮。所以,隻要能給兩個孩子一個正常的家庭,哪怕明知道此刻道歉的丈夫隻有一絲悔改的可能,她也會願意相信。”
小涵抬起頭,有些驚異地看著容傾,沒有回話。
“在對和錯之間做選擇,誰都知道要選對的。”容傾苦笑,無力低了低頭:“可大部分情況下,是怎麽選都是錯。而成年人要做的,是選擇更能為哪種錯誤買單。”
小涵松軟了眉頭。
“容律師,對不起啊。我剛才還以為……”
“以為我是因為和她的過去,才會故作冷漠?”
容傾替她說出她難以啟齒的話,也並不生氣她有這樣的懷疑,滿不在意地笑了笑。
小涵有些窘迫地低下頭,撇撇嘴:“就算真的是這樣,也可以理解。誰還沒個該死的前任。而且,那男的都對她這樣了她都不肯放棄,當年就因為那些現實因素,就這麽輕易把你放棄了!我……”
她越說越氣憤,越說越起勁,看到容傾沉默地瞥過臉,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冒失:“對不起啊容律師,那天徐女士等您的時候,我沒忍住多問了幾句所以……不過我絕對沒有說出去!嗯……我話是不是太多了。”
容傾無奈一笑,搖了搖頭。
面對救贖她總是悲觀的,從來不覺得任何人可以輕易救得了任何人,更不覺得自己是個例外。
她隻是想到自己的母親,在最後一次忍無可忍之前,何嘗不是經歷著左右取舍的煎熬。
她知道出於人道主義,自己或許應該再努力一下,把徐書凝拉出深淵。卻也更清楚自己再怎麽爭取,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如果正義的旗幟背後仍然是一片狼藉,如果高喊口號的人看不到承受者真正的痛苦,如果兩頭都是錯,做什麽掙扎都不過是讓自己的良心過得去罷了。
無能為力的事,她寧願置之不理。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變過,此刻也想不明白,像自己這樣一個悲觀又冷漠的人,當年為何會義無反顧的帶林少安回家。像艾茜指責那般,把林少安從一個虎口,拽向了另一個深淵。
她垂了垂頭,挫敗感仿佛陳釀的酒被開了壇,從十幾年前的那個冬天,挾著寒意襲來。
那句:“你永遠可以相信為你辯護的律師。”
好像終還是失言了。
“是我太自大了。抱歉啊,跟了我這個沒用的律師。”
她或許在對那孩子說。
小涵抬起頭,有些陌生地看著容傾眸色裡的溫柔和無奈,半懂不懂。
“容律師……”
容傾淡淡揚了揚嘴角,沒再表露太多,剛好裡頭電話鈴響起,便轉過身打算回辦公室。
小涵站了起來,篤定地告訴她:
“不是的。容律,您是我見過最好的律師。”
她禮貌回應了一個笑容,什麽也沒說便進了辦公室。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調整好狀態接聽了電話:
“清源律所,容傾。”
“下樓。”
電話掛斷得很快,容傾沒來得及問緣由。但那聲音她熟悉的很,大概是往手機發了消息得不到回復,不得已才佔了公用線。
看了眼時間居然已經快九點了,突然的撤訴也讓她偷得喘口氣的時間。索性合上文案關了電腦,收拾東西下了樓。
“幹嘛?想我了?”
她敲了敲車窗,聲線帶著些慵倦調侃著。
“上車。”明理一邊回著郵件,一邊應她。
容傾揚了揚嘴角,上了車,摸了摸車窗邊一塵不染的新漆,笑笑問道:“剛保養完啊?我的車前陣子也剛送去修,早知道一起啊,還能打個折。”
“我知道。”明理依然敲著手機鍵盤,頭也沒抬。
容傾沒反應過來,依然帶著松弛的笑意隨口一問:“知道什麽?”
“知道你也去修車了。”
容傾這才頓了笑容,回頭看向明理。
明理丟了手機,冷了她一眼:“因為你刮的是我的車。”
容傾雙眸又一驚,僵住。
停車場那天的監控壞了,她找了很久車主,從來沒想過律所的人,更沒想過是明理。她覺得自己當時再怎麽著急,也不可能對熟悉的車輛毫無印象。
可事實如此。
見明理系上了安全帶,點了火,容傾才想起來問一句:“去哪?”
“我家。”
容傾瞥下眼,不去糾結自己的糗事,抱臂往後一靠:“理由?”
後座忽然傳來一聲戲弄的語氣:
“姐妹聚會還需要理由嗎?”
容傾嚇得一聲驚呼,扭頭看見明柔一臉得逞的笑,沒忍住抬手往她身上呼了一下:“你怎麽也在這兒?”
“茉芙姐說你倆今晚要一起說秘密,那我當然要來了。你說你們一天天的忙得跟輪軸似的,明明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怎麽連說上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要我說,還是來我們檢察院端鐵飯碗好了,錢這種東西,賺那麽多有啥用?你們又沒孩子繼承……欸?!不然以後都給我孩子好了,我替她先謝謝兩位姨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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