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官員在下面你看我,我看你。邵承澤也是疑惑江予要問什麽。
江予將酒中的酒飲下,對官員們道:“各位大人先坐下,容本王慢慢道來。”
官員們也隨著江予把酒飲下,每個官員身側都有一位斟酒的婢女,婢女們動作整齊的上前一步為下面的官員添上美酒。景昭慕也接過後面婢女遞過來的玉酒壺為江予枕滿酒盞,江予衝著景昭慕笑了笑,目光溫柔如水。面向大臣之時都還有些殘留的溫柔,但當口中的話說出的時候,神情便又變嚴肅起來。
“本王聽聞此地,買賣妻妾兒女之事甚多。不知各位大人可知此事?”江予拋磚引玉的說出了她在饒茂實那裡聽到也見到的事情。
邵承澤聞言,坐在一旁臉上蒙了一層暗色。江予冷笑著看了他一眼,下面的官員頓時嗡嗡的開始討論起來。江予交代過饒茂實不要泄露抓捕的事情,交代他讓士兵把人送到騰坨也是秘密押解的。
這會,只有狗的主人才會知道狗被抓了。
這時其中一位看起來比較敦厚的官員站起身回稟道:“殿下。”
江予看著他頷首,道:“講。”
敦厚的官員出聲道:“買賣妻妾兒女之事,皆因生活困苦。若生活還過的去,誰會忍心將自己的結發妻子,親生骨肉賣掉呢。”
江予勾唇,說的倒是實話,百姓生活困苦又是因何呢?
江予挑眉看向他,問道:“不知這位大人是哪個州縣的官員?”
敦厚的官員回道:“臣,是宣房縣令,趙應河。”宣房縣與騰坨州搭界,較西北藩屬之地的其它州縣,算是比較富裕的。
江予問道:“趙大人可知百姓為何困苦?”
趙應河看著江予,抿了抿唇,似乎要豁出去的神情,他道:“百姓困苦,皆因無糧無米。無糧無米又因老天為難,老天為難尚可活命。但若治理這片地區的官員再行為難,便只能屍橫遍野。”
趙應河話方落,便有人開始抨擊他,說最先為難百姓的就是他趙應河。他籠絡富商百姓前往他的縣城,拿優待政策誘惑。稍微富足點的百姓見他那裡安穩便都跑了去,安家落戶,才使得他那裡看上去比別的州縣更為富裕。
江予聽著其他官員的指責,趙應河卻冷笑道:“你們也可效仿啊。”
趙應河是富商出身,幾輩人中就出了他這麽一個讀書人。他散盡了家財,讓百姓去試著種植這邊惡劣地質氣候下所能種的物品。雖每年損失不少,甚至有些還未成長起來的幼苗,便被風霜和酷暑變成了死苗。但趙應河將那些沒有收成的百姓記錄在案,每年著重派糧。即使沒有收成也不至於讓百姓餓死。為此他也成了家族的罪人。
趙應河雖散盡了家財,到也尋找出了適應這片地區的作物。今年便要試著讓百姓大量種植。
江予聽著一眾官員暗諷趙應河,她出聲道:“本王很是欣賞趙大人的敢言,還有哪位大人願意言上幾句?”
想說什麽,大聲的說出來,何必嘀嘀咕咕。江予給他們機會,他們卻都看向她座位下坐處的邵承澤。邵承澤端著酒盞慢慢飲著,似乎今日的場面與他無關,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模樣。
江予笑了一聲,道:“既然諸位大人,都知道賣妻妾兒女之事。必然也都知道百姓為何賣妻兒,即是為活命,也不好禁製買賣。”
江予垂眸片刻道:“本王今日便下一道命令,凡州縣人□□易,必須經過衙門文書。也必須經過被賣者本人同意,且是家徒四壁,無錢無糧。若有能活下去的錢糧,或者被賣者不同意被賣出,皆不予批準。如無文書強行買賣者或惡意苛待逼其就范者,本王也會上奏陛下,當論強盜擄人之罪處理。上至州縣官員下至百姓一律嚴懲。州縣人口買賣文書批準最多的兩個州縣,官員革職查辦。”
成國允許人口買賣,但不是讓他們這麽買賣的。江予這一段話,看似是按章程辦事,實則是在禁製交易人口。誰會願意被賣出?州縣官員誰又敢批?私下交易者誰又敢頂風作案?
江予此話一出,座下的官員全都一陣唏噓,有位不知死活的官員反駁道:“殿下您這是不給百姓活路啊!”
江予抬眼看著他,笑道:“此話怎講?”
官員道:“殿下說要經過被賣者本人同意,這被賣者有幾個是願意被賣出去的啊。”
江予笑了笑回道:“若是你家徒四壁,餓個三天,把你賣去一個有吃有喝的地方,你去還是不去?”
官員啞口,又一個官員道:“殿下說家徒四壁,才可買賣,這誰又能知他真是家徒四壁。”
江予哼笑一聲道:“成國要你們這些官員有何用?你叫什麽?”
官員回道:“臣陸強台,是德縣的知縣。”
“革職查辦。”江予冷聲道。
江予的意思很明確,就是不讓交易人口。每年收成不多,但也足夠糊口。這種賣妻妾兒女之風盛行,錢來的快又省力,誰還願意做那些出力的苦活。荒蕪了土地,只在家中享受,老天怎麽會賞吃食呢。
若是真有土地遭受災害無糧食所收的百姓,朝廷每年有撥的糧餉,官員若仔細盤查,按戶籍人口補糧根本不需要買賣人口。
陸強台在宴廳上被當場被革職查辦,其他官員都閉口不敢在言。心中雖憤憤不平,卻又不得不接受江予下的命令。這是太子,不是京城派來的普通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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