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教主似是風輕雲淡地笑了笑,“你是想你的好友們都為了你的一己之私陪葬嗎?”
腦袋嗡嗡地疼起來。
時素歡下意識轉頭望向風瀟他們。
帶來的護衛已經死傷殆盡,隻余下最後一人護在身旁,斷了一條手臂,傷口可怖,還在往外淌著血,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而風玲和風瀟身上都落滿了傷,身上血跡斑斑,也不知是自己的傷,還是濺到的血。三人臉上都顯露出疲色,不過是強弩之末。
自己自是不怪責於拒霜,然而風秋山莊卻是被連累進來的。
瞥見時素歡的目光,風瀟梗著脖子道:“錚錚男子漢,我才不會同意用拒霜的命換我的命!”
“風公子竟是難得的有骨氣呢。”教主的目光掃過去,“你可知,你爹娘屍骨未寒,你卻連頭都沒在牌位前磕一個,便要拉著你姐姐一同死在這裡嗎?他們可就只有你這一個兒子,若是如此,必定死不瞑目。”
聞言,風瀟猛地睜大了眼睛,臉色劇變。
他似是不敢置信地望著出聲的教主,又僵硬地轉頭望向身旁沉默的風玲:“大姐……他在說什麽胡話……”
風玲抿了抿唇,臉色也有些蒼白:“爹娘去世了。”
“怎麽可能!”風瀟一把抓住了風玲的肩膀,目眥欲裂,“出門前還好好的,你騙我的,對不對?”
“你清醒點。”風玲柳眉倒豎,一掌抓住了風瀟的手,“在外人面前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給人看了,還以為我們風秋山莊好欺負。”
“大姐……”風瀟眨了眨眼,淚水便滾落下來,衝淡了臉上的血汙,露出少年蒼白的容顏。
“你是風秋山莊的嫡子,未來的莊主,方才放狠話的勁哪裡去了?”風玲如平日呵斥一般呵斥他,眼眶卻有些紅了,“我平日裡怎麽教你的?”
時素歡額間青筋都浮現出來,隻覺得愧色難當,不忍心再看,偏過頭去。
一隻手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下一刻,拒霜已經上前一步,將她攔在身後,不疾不徐地道:“我既然那麽值錢,一換四似乎也不虧,便留下罷。”
第86章
“不可以!”時素歡猛地攥緊了拒霜的手腕,臉上有了些薄怒,“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拒霜似是覺得好笑,唇角微微揚了揚,低聲道:“怎的還是這般傻。”頓了頓,調侃道,“不怪我騙你了麽?”
“……怪。”時素歡咬緊了牙關,恨恨盯著眼前這張魅惑眾生的臉。前一刻還在冷面無情地殺人,眨眼又如往常般嬉笑,讓人摸不透,“你更不能留下,否則我找誰問罪?”
拒霜笑得愈發歡快。
她俯身湊到時素歡耳邊,氣息混在這血腥裡,早已沒了原本的芙蓉花香,話語卻依舊纏綿:“我剛活,哪裡舍得死?乖,信我。”
一張紙條被塞進手心。
時素歡眉尖閃過一絲猶疑。
她緊緊盯著退開身去的拒霜,那面容平靜,像是胸有成竹一般。只是……
時素歡瞥了一眼風瀟。
他神色早已恍惚,目光渙散,只是喃喃自語著些什麽,原本的俊朗一瞬間頹然下去,身子晃了晃,終於承受不住暈了過去。風玲身上也血痕累累,不過是強弓之末,倒下不過是時間問題。
不過這麽遲疑間,拒霜已經踏步施施然往對方身前走去。
仿佛當真只是一場邀請。
“咳咳……”教主捂嘴咳嗽了幾聲,話語裡有些輕松的笑意,“姑娘如此決斷,對彼此都好,我也不願看自己的教眾赴死。”說著,揮了揮手,“開門,送客。”
那些白袍教眾如潮水般沉默退到了兩邊,隻余下遍地屍骸。
鐵質的大門緩緩被拉開,發出沉悶的響聲。
“還能走嗎?”風玲低聲問身後護衛。
那護衛心弦一松,終於支撐不住,單膝軟倒在地,苦笑道:“屬下無能,便與兄弟盡力至此,願小姐和公子平安。”
他空蕩蕩的袖管垂著,依舊在不停往下滴答著血。
“多謝。”風玲並不停留,隻深深望了屬下一眼,提拉著風瀟便飛快往門口躍去。
時素歡腳步沉重地釘在原地,眼角猙紅之意愈濃,半晌才道:“我……還有好多帳要同你算。”
“我知道。”拒霜笑起來,“下次再算。”
時素歡捏緊了手心裡的紙條,一狠心便往外跟著躍了出去。
身後傳來大門合上的聲響。
她腳步一頓,忍不住回頭,隻從門縫裡瞥見那緋紅衣袂一閃而逝。
坤龍教果然不再追殺,大門緊閉,門口連護衛都沒有。
直到此刻,她才看清這處住宅,門柱上攀著兩條雕刻栩栩如生的龍。一條面相凶惡,露出森然獠牙;一條眉目溫和,正在玩鬧戲珠。門口掛著一塊牌匾,令人驚訝的是,仿佛是孩童所寫,筆畫稚嫩,歪歪扭扭寫著三個金字:坤龍府。
時素歡心跳得厲害。
她很快追上了受傷頗重的風玲:“玲姐姐,你還撐得住嗎?”
風玲臉色蒼白,眉眼卻堅韌,頷首應了:“隨我來,瓏兒在附近接應。”
果然,兩人行了一刻,遠遠便看到風瓏正站在一處驛站外張望。
瞥見風玲身影,風瓏也顧不得原地等候,小跑著迎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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