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素歡一愣,立刻反應過來,立刻將手裡的佩劍丟過去。
拒霜順勢接過,緩緩闔上了眼。
另一邊,黑閻羅和雲瀾已經廝殺起來。兩人招招見血,絲毫沒有半分收力的意思,只是那些銀針絲毫近不了身,單憑伸手黑閻羅的確不敵雲瀾,對方應對輕松,她卻已經額頭沁出些許薄汗。
吃力間,忽有銀光自天際落下。
正焦灼望著拒霜的時素歡,眼底飛快閃過一絲駭然。
只見拒霜忽的睜了眼,氣息重新平和下來,目光沉然,利劍出鞘。
那劍光猶如實質,幾乎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刺向雲瀾。
雲瀾感覺到了威脅,猛地收手往後退去,手上軟劍一橫,堪堪擋住了劍。
有勁風拂過,兩人的長發都被吹得拂起來。
寂靜裡,有清脆的破裂聲響起。
那軟劍竟瞬間碎裂開來,落在了地上。連同一起碎裂的,還有雲瀾臉上的白玉面具。
雲瀾腳尖一點,整個人往後翻,拉開了距離,落地時,方露出一張蒼白的面容。
那面容素和寡淡,如水一般,因常年不見光,白得透明,一雙眼睛極為漂亮,眉骨處一顆鮮紅血痣,倒將整張臉趁出一絲獨特的鮮活來。
雲瀾抿了抿唇,望了一眼地上碎成兩半的面具,又望向站在原地執劍,挺直若松的拒霜:“好劍法。”
拒霜笑了笑,原本冷肅的氣質瞬間化開來,似乎又變成了原先漫不經心的模樣:“不敢,倒是有幸得見護法真容。”
僵持間,有腳步聲響起。
“我們會再見面的。”雲瀾最後瞥了眼面色有些古怪的黑閻羅,看也不看被挾持住的白石,身如輕燕,翻身出了牆。
“諸位可有事?”耳邊響起玉華的詢問聲。
幾乎是話音一落,拒霜的身體晃了晃,忽然捂著胸口低頭吐出一口血來。
“拒霜!”時素歡神色猛地變了,也顧不得白石,三步並作兩步出了亭,奔向拒霜,伸手扶住對方。
“不打緊。”拒霜伸手擦去唇邊的血漬,自嘲道,“不過使了一劍而已,這身體竟這般沒用。”
時素歡攥緊了對方的衣袖,唇不著痕跡地輕輕顫抖起來。
似是猜到了對方的心思,拒霜拉過她的手拍了拍:“不用自責。”
時素歡垂下視線,心尖劇烈顫了顫,竟是不知滋味。
她的臉頰尚飄著酒意紅暈,唇色卻褪盡血色,目光幽深似海。
“你現在可信我當初在風秋山莊遭遇血面時說的話了?”拒霜不以為然,還在玩笑。
時素歡猛地想起,如今才恍然。當時自己還以為對方藏拙,原來那些話竟是真的。雖然可以躲過,但身體的損耗卻為致命,所以才謝自己相救。
想到這,時素歡的心底又是一陣刺痛,像是有刀剜心,一寸寸淌下血來。
為什麽上蒼如此殘忍,要這般待一個原本該是驚才絕豔之人?而如今,江湖上所留的,不過是一聲輕浮的“芙蓉嬌”豔名。
時素歡又想到對方雲淡風輕地說,若是習武生出來的指尖繭,便一點點磨去,磨到絲毫看不出痕跡。
這一身劍法,又意味著多少個鮮血淋漓的十指呢?
時素歡心思如浪,久久無法平靜。
……
“沒想到呂霆竟聲東擊西,是玉某疏忽了。”玉華令人將宴席撤了,拱手同眾人道歉,“我會派人加強莊內警戒,以防他們再偷襲。”
“這等功夫的人,普通護衛又如何攔得?玉公子莫要在意。”拒霜笑得一如往常,余光瞥見兀自站立不動的黑閻羅,神色愣了愣,“華姑娘,怎麽了?”
黑閻羅自沉思間回過神來,臉上依舊有些不對勁。她擺了擺手,悶聲走向亭邊白石所站的地方,也不打聲招呼,抬手就扼住了對方下頜。
白石被迫張開口,隨即就看到什麽東西被丟進嘴裡,有一抹腥臭味傳來,順著喉嚨滑下去。
黑閻羅收回手,嫌惡地在身上擦了擦。
白石看起來並不畏懼:“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黑閻羅似不覺,冷笑道:“你想得倒美,由得了你痛快去死嗎?你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麽嗎?”
白石不願理睬,扭過頭去,只聽黑閻羅徑直開了口:“此毒喚離心。”見對方沒有反應,她繼續說了下去,聲音如鬼魅,“服毒者,神智漸失,慢慢變成一個瘋子。你不是挺重感情嗎?我就讓你變成六親不認。”
白石的臉上神色終於變了:“毒婦!”
“不敢,哪有你家先生毒。”黑閻羅皮笑肉不笑,“至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哪像呂霆,滿口仁義善慈,卻乾得奪胎害母,一屍兩命的勾當。”
“閉嘴!不準汙蔑先生!”白石臉上有了怒意。
“此人我有話想問,可否先交於我?”黑閻羅轉頭詢問拒霜。
拒霜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黑閻羅,隨即點了點頭:“華姑娘請隨意處置。”
待人離去,其余幾人也出聲告辭,回到了庭院。
時素歡不放心,跟著拒霜回了屋,風瀟本來也想跟進去,對方似心情不好,一個眼神瞪過來,識趣地收回了踏過門檻的腳,訕笑道:“那……我先回屋了。”
時素歡將門關上,這才回頭望向拒霜。
拒霜已經在桌邊坐下,伸手想倒水,似是牽動身上傷口,動作頓了頓。不等她開口,茶壺已經被接過去,時素歡倒好一杯茶遞給對方,跟著悶聲坐下,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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