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摔了幾次,身上沾滿了雪。她像是有了什麽預感,一顆心跳得極快,整個人前所未有的慌亂。即便是被丈夫毆打時,都沒有過的慌亂。
門虛掩著,林思幾乎是撞開了門。
撕心裂肺的喊叫聲瞬間劃破耳膜,林思臉上的血色褪盡,在微弱的燭光裡,看到衣衫破碎的何淑兒正倒在地上,而原本酣睡的丈夫不知何時醒轉,正半褪著褲子壓在對方身上。
那一幕讓林思目眥欲裂。
丈夫並未發現有人闖進來,正沉浸在自己的暴行中,興奮地發出喘息聲。林思渾身顫抖著,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端起手邊的凳子,毫不猶豫地砸向他的後腦杓,幾乎用盡了生平所有的力氣。
“砰——”
一聲悶響,男人動作瞬間停了住,隨即抽搐了幾下,便軟倒在地。
林思將人用力拉扯丟到一旁,隨即跪倒在地,用力抱住了何淑兒:“是我,是思兒姐姐來了……沒事了沒事了……是我來晚了……對不起……”
何淑兒依舊在慘叫,拚命掙扎著,好幾次指甲刮到林思,立刻湧出了血。林思仿佛沒察覺般,顫著聲音不停安慰對方。好一會,何淑兒才平靜下來,發現是林思,立刻緊緊將頭埋進了懷裡,害怕地顫抖起來。
林思這才發現,對方手裡還緊緊攥著自己送給她的禮物——刺繡精致的一塊巾帕。
那巾帕上染了血,襯得上面的紅梅愈發鮮豔。
何淑兒生在冬日,最喜傲寒紅梅。
第20章
“我不知她竟懷了那禽獸的孩子。”林思被扶坐在桌邊,指甲掐著自己的掌心,竟掐出血來。她的聲音仿若泣血般,“人是我殺得,上天若要罰,罰我便是。她已經受了那麽多苦,為什麽偏偏又是她……”
林思一雙眼睛通紅,整個人顫得宛如狂風中的枯葉,背脊佝僂下去。
時素歡喉嚨哽塞,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安慰。
一旁的拒霜沉默不語,待對方說完,才出聲道:“當務之急,是先找到人。”
林思回過頭去望向她,眼底帶著微薄的希冀:“若是找到了,淑兒她還會有……有可能得救嗎?”
拒霜緊抿著唇,眉頭微蹙,忽道:“也並非毫無生機。”
“真的?”林思倏地睜大了眼睛,臉上神情有些顫抖,又帶著一絲不安,“可……可算上停屍的三天,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
時素歡也跟著望向拒霜,目光有些擔憂。
“我不是安慰她,”拒霜回望時素歡,“只是所謂的蠱毒我也只是知曉些皮毛,並不敢保證是否能醫治。這普通大夫自是不行,有一人倒是可以求一求。”
“何人?”
拒霜薄唇輕啟,淡淡道:“鬼醫後人。”
時素歡聞言微微一愣。
這鬼醫,她在江湖上也有所耳聞。
據說這近百年,鬼醫一派創始人華以沫憑借一手華氏十三針行走江湖,醫人用毒皆是出神入化,卻是正邪難辨,有“懸壺非濟世,醫鬼不救人”之稱。
只是江湖生更津津樂道的,是她與伴侶蘇塵兒的風流之事。
這蘇塵兒是當時江湖第一美人,父母早亡,被當時名聲赫赫的阮家堡堡主阮天鷹收為義女。本是該同其獨子阮君炎成婚,熟料大婚之日阮君炎毒發,蘇塵兒上沉淵之上的鬼醫窟求醫,被華以沫一眼相中,收為禁臠。
這華以沫也不知給蘇塵兒灌了什麽迷魂湯,蘇塵兒竟與阮家堡決裂,一心伴在其左右。
因為一場風波,阮家堡死的死,傷的傷,終於式微,漸漸從江湖上淡去。倒是這鬼醫華以沫,攜這蘇塵兒遊歷江湖,好不逍遙自在。這蘇塵兒性情溫和,托了她的福,遊歷期間救了不少人。
兩人後來於一場瘟疫中救下兩個姐妹,收為義女,傳其衣缽,待年長後不再理會江湖紛爭,歸隱了山林,也不知去哪裡過神仙眷侶般的日子去了。
這兩姐妹身為鬼醫後人,倒是各有特色。一人習醫,喚蘇琴,一人學毒,喚華瑟,不知怎的便流傳開來琴瑟雙煞的名諱,輕易不敢招惹。
這琴瑟煞也是神奇,年輕時候似是卯著勁比拚似的,不時有人中了華瑟新研製出來的毒,蘇琴便忙不迭地救人,倒把大家折騰得夠嗆。
直到有一天,蘇琴成了婚,這丈夫是她救下的一個書生。兩個人開了個醫館,名“鬼醫堂”。
這名字倒是嚇退了不少百姓。反而是江湖中人,知曉鬼醫的厲害,生死大事不敢草率,上門求醫者眾多。
這鬼醫堂不分尊卑,不畏險惡,便是皇帝老子來了,怕是也要乖乖排隊。漸漸的名聲倒是響了起來。
鬼醫堂門前牌匾上,也不再是那句鬼醫窟前的“懸壺非濟世 醫鬼不救人”,而改成了“非懸壺濟世 願醫鬼救人”,橫批眾生平等。
華瑟生性自由,不願拘束,自此便分道揚鑣。只聽聞她收了個義女,行蹤難定。
蘇琴和其父育有一子一女,三年前書生離世,沒多久蘇琴也跟著去了。如今鬼醫堂便由這對兒女在打理。
雖不知這華瑟生死,鬼醫堂卻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聞言,林思胡亂地抹了兩把臉,撐著從座位上站起來:“那我立刻……立刻去找!”
許是哭得太久,她的身體晃了晃,時素歡連忙上前扶住了她,柔聲道:“不要硬撐,人我們會去幫忙找,你回去照顧老人和小孩罷。”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