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果酒還是記憶裡的味道。”拒霜垂眸望了一眼桌上澄清的酒液,另一隻手輕輕執著抿了口,眼底有幾分悅色,“這許多年來也算嘗遍了世間佳釀,如今回過頭,依舊是榮雪宮的最為美味。”
“染姐姐喜歡的話,便多留些時日。”白纓直聲跪坐起來。
拒霜只是笑了笑,伸手輕輕撫過白纓的頭:“我還有事,等處理完,定來多叨嘮幾日,將地窖裡的酒全喝了。”
聞言,白纓眼神一暗,不過很快就又打起精神道:“當真?”
拒霜微笑頷首。
一旁始終不曾開口的鬼判難得說了話:“你此番來,可是來取劍?”
拒霜的視線落在鬼判身上:“我嫌那星秋劍太過招搖,怕惹了禍端,已經丟給了百曉生。這手頭沒點趁手的兵器,還是不太適應。”
鬼判像是早就料到般:“你昔日佩劍,榮雪宮也為你留著,一並帶走罷。”
“正有此意。”
“我去取罷。”聽風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白袍,“你們繼續喝,稍後便到。”
果然,不過觥籌交錯片刻,聽風便執著兩柄劍上了來,隨手往兩人處一擲:“給。”
時素歡探手輕松接過魚靈劍,好奇地偏頭望向拒霜手裡的另一柄劍。
那劍鞘竟是白的,上面雕著芙蓉花,蜿蜒而上,分外漂亮。
“這劍是上任宮主在白染及笄禮所贈,因為她喜愛芙蓉花,在劍鞘上還花了很多心思,尋了大師雕刻。”聽風替對方解釋,話語裡帶著輕松笑意,“當時可羨煞我們了。這老宮主啊,可忒偏心,白染那嘴甜得,老宮主都恨不得摘了天上星星給她。”
聞言,拒霜只是笑,伸手輕輕拂過那潔白無瑕的劍鞘,宛如至寶一般。縱是對那星秋劍,時素歡都沒見過對方露出這般神色,反而隨意丟棄著天下第一的寶劍。
“它喚什麽?”時素歡問。
“霜落。”拒霜抬眼望向時素歡,“與我那劍法同名。”
“難得回來,這劍許久不曾出鞘,如今終於等到主人,不如你舞劍讓大夥一同看看。如今你這劍技,應當愈發嫻熟了罷。”紅葉忽然起哄,“你們說,好不好呀?”
“好——”
聞言,時素歡也有些期待起來。
她上回見對方舞劍,舞得也並非真正的劍,不過是一截柳枝而已,倒是好奇。
拒霜余光瞥了一眼時素歡,心下了然,抬手將身前果酒飲了,笑著擲在桌案上,執著劍便站起身來:“既如此,那小女子就卻之不恭了。”
不知是誰帶頭鼓了掌,一時之間熱鬧非凡。
娘家日常,哈哈。
第157章
紅葉取來了琴,往膝蓋上隨意一橫,臉頰上也染了些酒暈,指尖熟稔地飛掠過去,頓時帶起一串清越琴聲。她抬眸望了一眼走在宮殿中央的白染,唇角噙著笑意,撫弄琴弦,那琴聲由徐轉疾,漸漸激蕩起來。
時素歡一眨不眨望著拒霜。
兩人今日特意都穿了一身白衣,融入這一片雪色裡,倒是相得益彰。
拒霜垂眸,溫柔地撫過劍柄,拇指摩挲過上面的芙蓉花紋,是再熟悉不過的觸覺。她屏息,手腕輕輕一抖,便將劍拔了出來。
劍出鞘,如雪光四濺。
她的身形便也跟著動了。
這劍與時素歡平日所見之劍稍有不同,乃是一柄軟劍,比自己的魚靈劍稍稍寬一些,卻薄如蟬翼,於對方修長的指尖微微顫著,發出清鳴,又在這明珠燭火之中折射出璀璨光澤。那一身潔白裙袂隨風而舞,當如降世謫仙。
讓人忍不住便恍了神。
原本清寂的劍法,此刻愈發脫了紅塵,周圍喧鬧盡自褪去,漸漸的,便只有琴聲和著劍舞,在眼前翩躚。
時素歡看癡了。
酒杯還停留在指尖,就仿佛也忘了。
這世間繁華,終究不及眼前這一舞。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白色身影上,像是墜入一個夢境,有風聲自耳邊呼嘯著過去,涼意浸透肌膚,如冰霜落滿花枝,又跌落塵土消融。
一曲舞畢。
拒霜利落地收了劍,也不逗留,直直朝著時素歡踏步而來,像是踏在無聲的雪上,讓人來不及反應。
她傾身過來,飲她手裡杯中的酒,仿佛看不見那些注視的目光,旁若無人一般。
馥鬱香氣飄入鼻間,混著果酒的清香,當真是讓人醉了。
時素歡的手顫了顫,回過神來時,杯中的酒已經空了。眼前女子紅唇如櫻,笑睨著自己,仿佛要看進心裡去。
熱意湧上來,慌亂間,有大笑聲混著掌聲響起:“好劍,好舞。”
眾人皆回過神,竊笑著打量著目光對視的兩人,心照不宣。
“今日便在榮雪宮歇下罷。”紅葉以掌覆琴,笑道,“我讓人已經將你往日的住處打掃了出來。你離開後,宮主一直不肯讓人進去,可惜了這般好的屋子,平白空置了這許多年。”
原本還有些吃醋的白纓,聞言連忙討賞般的應道:“那是染姐姐的屋子,都是她昔日精心布置的,怎能便宜了旁人?”
“你呀,就是偏心。”聽風插了話,“我們好歹也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怎的成了旁人?莫不是生得沒白染好看,便入不了你的眼?”
“我才不是這個意思。再說了,那屋子可是老宮主親自許給染姐姐的,我這也是尊重她老人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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