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藍衣女子低聲應了,聲音清朗,衣著也是勁裝打扮,腰間配了一柄劍,看起來是江湖俠士的打扮。
老肖心底難免起了些好奇,熱情地倒了兩碗糯米酒,眼角余光還偷偷瞟過去。
兩人並不摘鬥笠,伸手來去碗,只露出下頜一角。
那糯米酒入口清甜,余味帶著酒香,很是爽口。
老肖有些失落,並未瞥見對方容貌,搓了搓乾燥的掌心,笑著招呼:“姑娘可中意?喜歡的話可以梢上一壺路上喝,還涼著呢。”
話落,便見那紫衣女子從懷裡排出一錠碎銀遞過來:“要兩壺。”
老肖望著那碎銀有些犯了難:“這……姑娘可有銅錢?我身上只有一貫,實在找不開。”
“無妨,打聽點事。”紫衣女子將碎銀塞入老肖手心,“近日可有見過一身黑衣打扮的女子路過此處,前往烏縣?約莫二十出頭,耳邊編了幾根細辮。”
,一旁的藍衣女子忽然接了話道:“是個頗有些凶神惡煞的,看起來並不好惹。”
聞言,一個人影躍至腦海,老肖胡子驚得微微一顫:“倒是有一個……”
那女子他記得可深,當時自己下意識多打量了兩眼,隨即也不知道怎的,眼睛便傳來一陣劇痛,黑了好一會,幾乎以為自己要瞎了。
直到今天眼睛還有些不適呢。
紫衣女子又問:“可是獨自一人?”
老肖搖了搖頭,有些後怕:“那女子身邊跟著個白衣姑娘,臉上罩著個面具。”
“兩人可有說什麽?”
“這我倒沒留意。”老肖當時只顧著眼睛了,倒是的確不敢再看,他粗糲的指尖摩挲過那碎銀,努力回想了下,才道,“那白衣姑娘也不喝酒,坐在旁邊一言不發,倒是黑衣姑娘調侃了幾句,也沒了後文。”
話落,面前兩人對視了一眼,頷首謝過,重新翻身上了馬。
待離開了一段路,時素歡才道:“黑閻羅身邊的,難道是那右護法?”她的目光沉下來,“她果然與坤龍教勾結了。”
這黑閻羅正邪難辨,著實讓人捉摸不透。
拒霜的毒是她解的,自己的傷是她治的,以她的性子,也不像是會受製於人,怎的又站到了坤龍教那頭?
“應該不會有錯。”拒霜輕輕頜首,語氣倒是有些興趣,“拜祭竟還帶著旁人,有點意思,看來兩人交情匪淺。”
時素歡像是想起了什麽,沉默了會又道:“之前在玉府與那右護法打鬥,面具被你劃破時,我瞧她那反應倒是有些古怪。”
“人都有秘密,想來多得是我們不知道的事。”
說話間,烏縣已近在眼前。正是午後,喧囂聲遙遙傳來,日頭正烈,將那地上的青石板都曬得發亮。
“明日便是那華瑟忌日,想來她應提早到了。”時素歡利落地下了馬,伸手去扶拒霜。
拒霜也不客氣,將手搭在對方手心微微用力,蹁躚紫衣翻落,竟也是不著力,整個人跌落時素歡懷裡。
時素歡早就習慣了對方的玩鬧,連忙伸手攬了緊,低聲道:“也不怕摔著。”
“你舍得我摔著麽?”拒霜笑起來,伸手去捏時素歡的耳垂。
時素歡偏頭想要避開,只是懷裡攬著人,這距離如何也躲不了。溫熱的耳邊一涼,那指尖便輕輕巧巧地捏住了那抹柔軟。
鬥笠下的臉倏地紅了,輕斥道:“別鬧。”
這大街上人來人往,果然投來不少目光。
自從服下了長生藥,懷裡的人體溫便一如既往地涼,似乎並不隨著這暑夏而升溫。舌尖不知怎的泛上來方才清涼糯米酒的氣息,有些熏熏然。
“熱麽?”拒霜指尖輕輕揉了揉那柔軟耳垂,燙得驚人,仿佛要著火一般。即便看不到,也能預想到此刻必定如血般紅。
時素歡終於耐不住,松開了手,猛地往後退了兩步,呼吸都略微急促了些。
拒霜自然沒摔倒。
她穩穩地站著,笑得肩膀輕輕顫著,眼前時素歡已經牽過韁繩,頭也不回地朝著附近客棧走去。
拒霜腳步悠然地綴在身後,倒像是遊逛一般:“江湖上曾有個傳言。蘇琴去世之後,已有許久不曾相見的華瑟便偷盜了其屍骨,隻給蘇家後人留了衣冠,死去後葬於一處。”
“你又是哪裡聽來的?”時素歡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依舊應了話,“若當真如此,蘇家後人怎肯依?”
“青樓麽,多是些真真假假的風言風語,自是聽得多了。”拒霜又道,“倘若蘇琴留了遺願,也並非不可能。兩人幼時便由華以沫和蘇塵兒一同撫養,雖表面看起來針鋒相對,卻自有深厚情誼。鬼醫後人,做事瘋一些也不意外。這傳言雖荒誕,細細想來,卻也有跡可循。你可知為何華瑟會葬於烏縣?”
時素歡的腳步頓了頓。
身後的拒霜邁步跟上來,指尖探過來勾她的手。
時素歡沒有躲,任由對方纏上來,耳邊聽拒霜接著道:“華以沫和蘇塵兒離世後,兩人便離開沉淵相伴遊歷,行至此處時,蘇琴開了第一家醫堂。華瑟雖不喜行醫,卻也跟著留了下來。想來此地於華瑟而言,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只是過往如何,除了當事人,如今便無人知曉了。”
聞言,時素歡心底略微有些動容,沒有再反駁。
那些背後的隱秘艱辛,身為外人,誰又能揣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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