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素歡揉著眼睛醒過來,就看到拒霜坐在床邊將將欲落,眉眼間帶著一絲寵溺的薄嗔:“你再擠過來,我可要摔下去了。”
反應過來的時素歡鬧了個大紅臉,囁嚅道:“不好意思。”
說起來,自己睡相也不算差,奈何天氣太熱,這身體不由自主地就去尋舒適地方挨著,由不得她控制。
時素歡端端正正地貼著牆仰面躺好,雙手擺得格外老實,很快,身邊的涼意又挨過來,將她整個人攏了住:“等到了冬天,有你好受的。”
時素歡唇角忍不住往上揚,小聲道:“冬天便由我來捂熱你。”
拒霜湊過來,耳邊話語綿軟:“你記得就行。”
兩人剛準備睡個回籠覺,耳邊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伴隨著丫鬟急切的阻攔聲:“等等……姑娘等等……”
話音未落,房門已經被猛地推了開。
因為力道太大,發出好大一聲響。
時素歡驚得睜開了眼,下意識往門口瞧,就看到一個紫色身影掠過來:“等什麽等,老娘可沒那麽好的耐心。”
對方在床前站定,許是因為趕得及,額前出了不少汗,發絲一縷一縷貼在微紅的臉頰。
此人時素歡見過一面,竟是那碧淵城花天茶樓的老板娘。只是不曾料到對方竟會出現在玉府,驚訝地張了張嘴。
“芙蓉嬌!”花天厲喝一聲,作勢就欲抬手來扯兩人被褥,“我有事問你,起來!”
拒霜似是非常不情願地翻了個身,面朝花天,並沒有起身的意思,抬手就擒住了對方的手腕,話語慵懶:“大清早的,發什麽瘋?”
花天神色凝重,仿佛沒看到時素歡似的,只是目光灼灼盯著打了個哈欠的拒霜:“她人呢?”
“誰呀?”
“你知道我問的是誰。”花天頗有些咬牙切齒。
拒霜眨了眨眼,忍不住挑了挑眉:“怎的,你也會急麽?我還以為天塌下來,你也不會往上看一眼。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花天嗎?”
時素歡想到上回見到對方,的確是一副懶散輕慢模樣,與此刻截然不同。
“我與你說正事。”花天眼底閃過一絲局促,收回了手,背脊挺得筆直,“你們那天和坤龍教的人廝殺,可有看到她?”
“不記得了。”
“怎麽可能不記得?”
拒霜撐著身體坐起來,打量著眼前的花天:“這麽多年來不聞不問,也沒見你怎麽關心,如今倒是興師問罪來了?”
花天的臉色有些難看,沒有應話,只是重複問:“人到底去哪裡了?”
“我怎麽知道?腿長在她身上,愛去哪去哪。我還不容易從坤龍教手裡撿回一條命,哪裡還能顧得上你的舊情人。”
花天自是知道對方脾氣,深吸一口氣,軟了語氣道:“如今坤龍教傷亡殆盡,她身為坤龍使,生死不明。那天發生了什麽事,只有你們知道。”頓了頓,“我無人可問,只能來問你。”
拒霜望向對方,收了玩笑的語氣,正色道:“花天,你和她的事,說到底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我上回便好言勸你,可惜你當耳旁風。如今出了事,才想起來後悔,是不是太晚了。”她的話語微妙頓了頓,“人生在世不過幾十載,哪裡有那麽多遺憾可以彌補?”
聞言,花天臉色劇變:“你什麽意思?”
“你去那裡找過了嗎?”
花天點了點頭:“坤龍府早已空空如也。”
她想起自己得知坤龍教的事後,第一反應便是快馬加鞭趕往坤龍府,然而早已人去樓空。她不死心,又去了地牢,只剩下腐朽的血腥氣尚彌漫在布滿灰塵的空氣裡。
那個人,像是瞬間蒸發了一般,消失了蹤影。
花天只能前來玉府尋拒霜,希圖得到一丁點消息。
“我是真的不知道。”拒霜卻是搖了搖頭應,“那天她不在埋伏的坤龍使裡,至於教主到底將她安排到了何處,人也死了,沒地方問。”
花天蒼白著神色,往後踉蹌了半步,喃喃道:“她承諾過,永遠不會離開那裡……”
“花天,”拒霜認真地喚對方的名字,眉頭蹙起來,“你不是小孩子了,怎的還這般幼稚?這麽多年她為了彌補當初的過錯,一直生活在地下,不曾踏入陽光下一刻,難道還不夠嗎?是時候該放下了。”
花天緊緊咬著唇,沒有應話,渾然沒了平日裡的瀟灑風流,連出口的話語都帶著一絲哭腔:“我沒有錯,錯的是她。”
“是她錯了,但本是無心之失。你若是在意,就一直恨著,若是不在意,就早早放下。如今這般彼此折磨,又是何苦?”拒霜見到好友這般模樣,低聲歎了口氣,“你去尋黑閻羅,她身旁有一女子喚雲瀾,是曾經的坤龍教右護法,大戰前離開了坤龍教,說不定知道一些教中內密。”
“右護法麽……”花天像是找到了什麽希望,眼中一亮。
“但你也需做好心理準備,”拒霜又道,“我上回見她時,就發現她眼底了無生意,如今是生是死也不好說。”
花天深吸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麽,轉頭就往外走。
時素歡望著來也如風,去也如風的花天,半晌回不過神,臉頰已經被輕輕捏了捏:“還看呐?”
時素歡的視線落回拒霜身上:“她們倆……”
拒霜無奈搖了搖頭:“都是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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