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素歡的臉色有些凝重。
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麽藥?
“你們教主請她作甚?”玉華顯然也覺得此事蹊蹺,眉頭攏了起來。
“這便不是當下屬的該過問了,”呂霆斜倚在轎中,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還請芙蓉嬌……哦不,應該是東方姑娘前往府上一趟。”
言罷,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一旁的莽刀撇了撇嘴,很是敷衍地拱了拱手:“既已困住芙蓉嬌,這人情便算是還了,我等告辭。”
“三位請便。”
莽刀將刀收回鞘中,頗有些忌憚地望了芙蓉嬌一眼,並不想摻和到此事,招呼另外兩人便欲離開。
始終一言不發的拒霜垂眸,望著蠱蟲自行退開一條路,身形忽然動了。
走在最後的是莽鏢。
他幾乎是本能地想要往左側偏開身去,眼前卻如影似霧一般晃過一抹白影,像是料到一般,劍鋒急轉,下一刻頸邊一涼,已經橫了一把劍。
一切發生得太快。
莽鏢自以為身手已是常人所不可及,在暗處取人性命無數,沒想到反倒有被人暗算的一天,身形頓時僵了住。
怎麽可能?
方才兩人爭鬥不過片刻,這麽短的時間,難道她便已經摸清了自己的身形步伐嗎?要知道三人之中,她雖功力最淺,卻是最難製住的。
前面的莽刀和莽槍想要出手時已經晚了,紛紛變了臉色:“芙蓉嬌!”
所掠之處,靴底潔淨,那些蠱蟲竟是一隻未傷。
拒霜這才抬眼,極緩地掃過身前兩人,話語淡淡:“還人情之前,也先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莽刀的衣袖高高擼著,露出一片青筋,卻不敢妄動。那劍鋒銳利,輕易便能割破三弟喉嚨。
“你右腳有舊疾,慣往左側閃躲。”拒霜輕聲道,“又對自己的身手太過自信,反而疏忽了防備。”
言罷,她才懶懶地抬眸去看呂霆:“請人也得有個請人的態度。”
呂霆神色緊繃,聞言沉默片刻,忽的笑了:“東方姑娘教訓的是,只是挾持他作甚?莫不是以為,呂某會顧忌旁人不成?”
“你自是不會顧忌,有人會顧忌。”說著,她的眉梢微微挑了挑,望向臉色很是難看的莽刀,“是麽?”
莽刀現在心底怎一個悔字。
他攥緊了手裡的刀,幾乎是從齒縫裡蹦出話來:“方才多有得罪,還望姑娘仁慈,有話好說,莫要傷我兄弟性命。”
“嗤,偷襲我們的時候,可沒有一點仁慈。”玉華忍不住插了話,“瞧馬車被你們砍成什麽樣了?”
莽刀心虛,沒有應話。
倒是呂霆開了口,輕慢道:“如今困陣已成,縱是拉攏了三莽又有何用?”
拒霜笑了。
“若是我沒猜錯的話,他們事先已服下解藥,並不受這蠱蟲影響。既有草野三莽護著,想來性命無虞。”
“你一倒,又有何懼?”
“是了,”拒霜迎著樹葉間傾灑而下的日光微微仰起頭,望著轎中呂霆,笑得傾城,“你便試試,我會不會倒?”
呂霆目光劇烈晃了晃。
他心裡並無多少把握,然而事已至此,也顧不得其他,面色凝重從懷裡抽出了短笛,放至唇邊。
笛聲尖銳。
那些蠱蟲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頓時躁動起來,密密麻麻湧動在腳下。
不過瞬息,便聽輕微的爆破聲。
那些蠱蟲竟自行爆裂開來。
若是一隻,也不過是極輕微短暫的一聲,然而當一群蠱蟲爆裂,密密麻麻猶如氣泡般的聲浪一波接一波傳來,灰褐色的屍液四濺,引得素來潔淨的玉華險些當場乾嘔,連忙屏了息,同時素歡一起行至拒霜身側。
幾乎是與此同時,拒霜偏頭望向莽刀。
莽刀歎了口氣,認命般又拔了刀,只是這次,刀鋒所向,變成了坤龍教。
這是倒了八輩子霉,自個撞槍口上,被輪流使喚。
抬轎的四個侍從平穩地放下了轎子,無需呂霆開口,便已經擋在了前面。
他們皆服了解藥,無需屏息,並不影響打鬥。
耳邊的爆破聲持續了許久才停。
呂霆放下了手裡的短笛,在指尖轉了一圈,才重新插回腰中,並不看打鬥在一起的幾人,而是直視著拒霜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到何時?”
若非怕影響了換氣,玉華真的很想吐槽幾句。這莽刀和莽槍顯然沒有使上全力,只是應付著。
不過顯然不需要他開口提醒,耳邊已經傳來莽鏢的一聲悶哼。
血順著脖頸淌下來。
莽刀回頭望見,忍不住怒目道:“你幹什麽?”
拒霜沒有說話,只是挑了挑眉。
無奈,莽刀咬了咬牙,手上力氣重了幾分。
第148章
日頭漸漸西落,在樹葉間拖出長長的碎影,斑駁地灑在遍地屍蟲上。
莽鏢神色緊繃,感覺到脖頸邊的涼意伴隨著痛楚又刻入幾分。鮮血淌下來,滑入衣領裡去,粘膩又不適。他從戰局中收回視線,望向身旁的芙蓉嬌。
對方的面容在這昏黃的光暈裡白得有些不真切,聽不見呼吸,純澈的瞳孔靜謐幽深。另外幾個同伴因為憋久了氣,臉色已經明顯泛起一絲潮紅,面色有些難耐。她卻像是不需要呼吸一般,眉眼間平靜依舊。若非那執劍的手平穩從容,簡直讓人懷疑假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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