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略一頷首:“時候不早了,其他可還有事?”
女子含笑搖了搖頭。眼前男子見狀,也不多話,腳步一點,已消失在女子面前。
黃衫女子這才自樹乾上直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緩步重新朝來路走去。
而此時躺在客棧裡沉睡的華以沫,正陷入一個沉沉夢境。
這是許久未曾出現的夢。
夢裡,自己是年幼身體模樣,手上卻拖著一柄劍。許是因為劍太沉重,將她的身子攥得微微彎下去。
華以沫有些疑惑,不明白哪裡來的劍,正思忖間,耳邊卻忽然起了爭執聲。
記憶裡熟悉的溫柔聲音落在耳邊。華以沫偏頭望去,正瞧見姐姐朝她走來。她下意識地臉上要掛起笑容,卻見姐姐身後又出現了一個俊秀男子。
驚恐瞬間漫過華以沫的身體,喉嚨裡的“小心”已在打轉,卻不知怎的遲遲喊不出來。她想要丟開手裡的劍奔過去,卻發現劍仿佛粘在手心一般,拖得她邁不開步子。
動彈不得的她,眼睜睜看著身後男子獰笑著靠近沒有絲毫察覺的姐姐,舉起了手中的劍。
鮮血瞬間染紅那一身白衣。眨眼間,姐姐身上的衣服已不知何時變成了鮮紅嫁衣,軟軟地滑到在地。
目光卻一直停在她身上,未曾離去。
男子的面目好像蒙了一層紗,明明在月色下清晰分明,卻又陌生得怎麽記都記不住。
他一步步朝自己走來。唇邊獰笑依舊。
華以沫試著揮動手裡的劍,咬著牙將劍身移動了分毫,卻無論如何也舉不起來。
男子卻已然在身前站定。俯視著她。目光冰冷而嘲弄。
心裡有什麽翻湧上來,強烈得令華以沫的身子都微微顫抖起來。
男子再次朝緩緩舉起了那柄沾滿鮮血的劍。
黑暗裡,華以沫的眼陡然睜了開來。
有略顯焦急的聲音落入耳中,將她模糊的思緒扯回現實。
“華以沫?”
華以沫微微偏過了頭,就著月色望向喚著自己的女子。目光裡依舊殘留著戾氣,以及一絲驚慌。唇抿得微微泛了白。
蘇塵兒眼底染了些擔憂之色,見華以沫醒了過來,方舒了口氣,抬手用衣袖為華以沫將額頭沁出的細汗拭乾,柔聲道:“做噩夢了?”
華以沫沉默了片刻,方略一頷首,目光裡的戾氣終於淡了些。
蘇塵兒收回了拭汗的手,頓了頓,試探道:“夢到……你姐姐了?”
“嗯。”華以沫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有些啞。
“等等。”蘇塵兒見狀,起身摸到桌邊,點燃了蠟燭,又倒了杯水,才回到床邊,遞給華以沫,“先喝些水罷。”
華以沫撐起身子坐了,伸手接過,隨著微涼的水潤過喉嚨,方覺得舒服了些。
蘇塵兒坐回床上,將被子往華以沫腿上又拉了拉,口中道:“莫要多想。”
“我也不知,怎的突然又做了這個噩夢。”華以沫的聲音帶著疲倦,“現在什麽時辰了?”
“快四更了。”蘇塵兒答道。
華以沫點點頭,望向蘇塵兒:“吵醒你了?”
“無事。”蘇塵兒緩緩搖了搖頭,沉吟了片刻,又道,“你方才一直在掙扎,渾身冒著冷汗,卻不說話,隻死死咬著牙。我猜想你該又夢到了那件事。”
華以沫低下頭去,片刻後,方低聲道:“姐姐的仇一日不報,怕是一日不得釋懷。”頓了頓,“我心裡不知怎的有預感,覺得手刃仇人的日子不遠了。”
蘇塵兒伸手在華以沫蓋著被子的腿上輕輕拍了拍,語氣愈發軟了些:“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聞言,華以沫轉頭去瞧蘇塵兒。
月色下,女子姣好的面容在微弱燭光裡有了更加柔和的色彩。那黧黑瞳孔裡的溫暖色澤仿佛一直熨帖到心底。
氣氛安詳,緩緩撫平華以沫殘留的焦躁不安,以及那抹倔強的驚慌。華以沫甚至覺得,在蘇塵兒平靜柔和的注視裡,自己快要沉入深處,那是無比安全的地方。
燭花在安靜的房間裡發出一聲輕微的爆裂聲。
華以沫伸手握住了蘇塵兒放在被上的手,微微傾身過去,將唇輕輕印在對方的唇角。
短暫得稍縱即逝。
蘇塵兒的眼睛眨了眨,接受了這個難得安靜的吻。
“睡罷。還可以再躺兩個時辰。”華以沫說著,一甩衣袖,蠟燭應聲而滅。
房間重新陷入黑暗當中。
華以沫拉著蘇塵兒重新躺了下,將她擁入自己懷抱,閉上了眼。
鼻間是熟悉沁香。
心裡重新恢復了安寧。
☆、127縱橫交錯(二)
依著計劃在客棧逗留一夜後,翌日,華以沫與蘇塵兒便離開了客棧。
半個時辰後。兩人終於到了阮家堡。
守在門口兩個阮家堡護衛見到出現在眼前的蘇塵兒,明顯都怔了怔,還是其中一人率先回過神來,訥訥地開了口:“蘇小姐……”話甫一出口,便發現有些不對,連忙又改口道,“蘇姑娘……”
這般下來,臉上也有了赧意,頗有些尷尬地望著蘇塵兒,不知該說下什麽。
倒是蘇塵兒,神色淡然道:“我收到堡主的信,前來參加你們公子的大婚。可需通傳一聲?”
那守衛正想點頭應好,身旁另一個較為機靈的連忙一拍對方手臂,臉上掛了笑朝蘇塵兒道:“蘇姑娘也不是陌生人,既然奉了堡主的邀請來了,自然無需通傳。進去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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