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記得,您讓我兩刻鍾後進去喊您出來……”隨從連連點頭,在葉慈的注視下笑容緩緩消失。
“現在什麽時辰?”
被葉慈一問,隨從愣了。
“我……我看錯時辰了?”他看向了大堂中的滴漏,才發現不對勁,原是顯示的時辰慢了。
不光看錯時辰,你主子還在裡面死的透透的。葉慈心說。
飲過酒的胃部一陣翻江倒海,葉慈站在這裡只是強撐著:“疏忽職守,回去後自己去領罰。”
慶豐臉皮一僵,心說完了完了。賠笑道:“您要不再踹我一腳,給您解解氣?”
葉慈思維還混亂著,少說少錯:“滾。”
罵完這一句,葉慈提袍出門,大步流星往外走去,隔絕了觀察的視線。
“少爺,少爺!”身後的隨從也察覺到不對勁,連忙跟上。
忙叫車夫把馬車牽出來,給他們少爺乘坐,葉慈覺得難受,坐馬車更憋悶。
脫離了這條煙柳巷,葉慈一拐彎走進了暗巷裡,扶著牆吐的天昏地暗。
這一吐,就要把五髒六腑給吐出來似的,整個人都虛弱了。
慶豐在一邊手足無措,想上前去扶,因為什麽原因罷手,駐足在原地手足無措。
吐完後,葉慈覺得渾身舒坦,伸手一攤:“水。”
“在這,您看著喝。”慶豐自知做錯事,連忙把水囊放她手上,嘟囔道:“同窗友人邀您相聚,您怎麽是這幅姿態出來的?要是被夫人知道了,又要在背後跟侯爺說嘴……”
說著,他自我勸慰道:“不過也沒事,明日就是發榜的日子,沒人再敢在您面前裝腔作勢。”
抬手隔空點了點慶豐,葉慈往外走了一點,靠在牆邊。
慶豐一路跟隨,隨時等候主子的吩咐。
仰頭看著皎潔月色,開始整理起原主的記憶。
原主也叫葉慈,表字敬雪,真實性別女,表面性別男。
身份是承恩侯葉致鴻嫡長子,母親是江南第一富商的嫡長女駱氏,只不過駱氏早早香消玉殞,留下原主一人。
正妻過世不到一年,父親便扶正貴妾鄭氏,有了嫡次子後,原主原本艱難的日子更加難過,得償所願的鄭氏母憑子貴,穩坐侯夫人之位。
而原主同父異母的弟弟葉肅,是原主的優秀對照組。
在外人眼裡,承恩侯的兩個兒子性情迥異,一個紈絝不羈,一個恭謹孝順,雖說是貴妾扶正生的兒子,身份上有些不齒,性情但總比原配嫡子好的多。
之所以原主被喊少爺,就是稍顯俗套的女扮男裝故事,改變她命運的人就是原主的母親。
江南第一富商之女高嫁侯府,當時紅妝十裡,惹得人人豔羨,本以為是夫妻琴瑟和鳴,白頭偕老,卻因為好幾年無所出,叫丈夫離心,與自己爭端多多。
好不容易有了孩子,生下來卻是女兒,還被產婆告知自己身體本就虛,懷孕艱難。因難產估計往後很難有孕,基本斷絕了生育的可能。
駱氏如遭雷劈,卻無可奈何。心想貴妾鄭氏對自己的正妻之位虎視眈眈,絕不能容忍。
出嫁前是駱氏本就是個心氣高,有想法的女人,不願自己被人比下去。看著啼哭不止的孩子,她一不做二不休,就將女兒說成兒子。
原主就這麽長大了,八歲的時候駱氏重病不治,撒手人寰。
臨終前只要求原主瞞好自己身份,一定繼承承恩侯的爵位,不任人束縛。
這一刻,駱氏竟然十分慶幸把原主培養成兒子。如果是女兒,又是原配之女,指不定要被把她當眼中釘的鄭氏怎麽糟蹋。
原主牢記母親教誨,以侯府少爺的身份長大,不出母親所料,繼母鄭氏是個佛口蛇心的,裝作慈母面孔安慰原主,實則存心養廢原主。
她以為失去母親的原主會乖乖沉淪,但繼承了母親智慧的原主選擇韜光養晦,好像真的被人養廢,暫時放松了鄭氏的警惕。
於是外界都說侯府大少爺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文治武功樣樣不行,誰養了誰火大,日日叫侯爺操心。
這裡面一半有原主故意之嫌,還有更多的是鄭氏宣傳的功勞,看熱鬧的人總比求真相的人多,導致人人都信以為真,以為原主沒救了,其中包括侯爺葉致鴻。
之後侯府兩子入學讀書,次子葉肅被鄭氏精心培養,功課不錯在外頗有才名,倒把生母是扶正的不光彩身份掩蓋過去。
那廂原主一直韜光養晦,課業上差強人意,回回都是吊車尾考過,沒想到這樣瞎折騰,還能一路到了殿試。
倒讓承恩侯覺得稀奇,對長子上心一二。
這終於引起了鄭氏的警惕,幾番試探卻未果。
原主十幾歲時,她就想給原主定親,回回被原主用計胡鬧過去,獨身至今。
這一次鄭氏又想給原主謀個親事,以此更好掌控原主,仍被原主拒了,因為態度過於強硬,差點挨侯爺的揍。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青樓飲酒並不是這幫紈絝的臨時起意,是早有預謀。
他們本想坐實原主養外室的惡名,就算他日進入官場也無人願意將女兒嫁給他,侯爺請封世子也會對此都有考慮。
官場也講究互相扶持,養外室的人不少,但起碼面上得好看,不能太出頭,被認定品性不佳的官員很難出頭,對仕途影響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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