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拉察覺出不對勁,把手電對著周遭石壁下掃了一圈,頭皮一陣陣發麻:“這什麽情況啊?捅了蟲子窩了?”
在光照之下,葉蟬總算看清楚了, 她抓著手臂說道:“那些…好像是蛇, 那種最小的蛇, 叫、叫…嘶,叫盲蛇吧?”
“啊?”姚錯愣神看著她,“你認識?有毒嗎?”
“沒、沒毒啊。”葉蟬克制不住地哆嗦, 現在壓根不是毒性的問題, 問題是太惡心了啊,四面八方感覺都在往外湧這種小細蛇, 無窮無盡的。
這是個什麽感覺?就像是你租了三年的房子,在退租打掃的時候無意間掀開了自己的床墊子, 結果發現床墊子底下居然藏了個蟑螂窩, 你看著滿窩小蟑螂對著你抱團取暖, 叫都叫不出來的感覺。
先前顧弦望還覺得他們腳下這塊螢石地像是後加上的底托, 現在想想未必不對啊,這不會是巫族人在一整個蛇坑上面蓋了塊螢石礦吧?
這是什麽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設計理念啊?
照常理來說是沒毒, 但這畢竟是巫族的地盤,有毒沒毒誰又說得準?而且即便沒毒,這裡幾萬條細蛇,一旦湧上來把人吞沒,那…那便不會同活土林裡的地絲一樣,往人的身子裡鑽麽?
顧弦望拂去額間冷汗,喊道:“先往石樹底下撤吧!”
幾人剛往中心聚去,轉眼就見一陣金色的胖旋風逆勢而上,拍著翅膀衝了出去,那豪情萬丈的姿態,猶如自助餐開餐時的第一波貴客,金烏眼放精光的飛進蛇群,一口一條,吃得那叫個樂不思蜀。
葉蟬樂道:“我去,這不會是金烏的食堂吧?”
她仔細尋思了一下,覺得很有可能:“之前在外面的時候那頭潛蛟就給這金烏面子,照理說蛟蛇一祖,我覺得這裡頭這些蛇子蛇孫和外面那頭老蛟很可能沾親帶故啊,現在金烏站在咱們這一邊,指定是克這些東西的!”
她說得是信誓旦旦,但是抱樹乾抱得比誰都緊,眼看蛇潮離他們只有十余步的距離了,顧弦望觀察著金烏的動向,見它雖然吃得快,但並沒有真的阻止蛇群往石樹方向蔓延。
這裡被淹沒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龍黎仰頭看了一眼,道:“只能向上爬了。”
“爬?”薩拉握著那顆撬出來的黑石塊覷了眼百多米高的碩大石樹,“爬到哪裡是個頭?”
姚錯也擔心他們上去容易,下來就難了,勸道:“不然再觀察一下吧,往上爬的話這些蛇未必不會跟來啊。”
顧弦望知道龍黎說得沒錯,他們眼下只有這一個選擇,除了往上爬,沒有第二條路走,但是她一直忍受著四肢虛軟的狀態,加上這肩膀,想往上爬難如登天,她索性心一橫,把肩頭腿上的繃帶都解了下來,緊繃繃地將自己的手掌和手腕一圈圈纏起來。
葉蟬不理解:“顧姐姐,你這是在幹什麽?”
“固定關節。”顧弦望說,“這樣方便攀爬。”
葉蟬沒想到顧弦望那麽快就做好了準備,哀嚎一聲,與此同時,在外邊覓食的金烏也終於撲騰著翅膀起起落落地飛了回來,一落地,爪子朝天一蹬,躺平了。
那意思:撐吐了,真是一條也吃不下了。
葉蟬眼含熱淚,認命了:“行,爬!爬吧!嗚嗚嗚,我這是什麽命啊!”
龍黎道:“你們先上,我殿後。”
顧弦望點點頭,這次沒再與她掙個先後,一來,她身體實在沒有這個條件;二來,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上樹,其實有自己的私心。
一路從荒村走到祭壇,她手中唯一的線索其實在溶洞外就已經斷了,照片裡的景色她看到了,但是她要找的救命之物始終含混無蹤,她甚至不知道尋山旅人所說的東西是一段文字,一張刻畫,還是具體的什麽物件。
在這祭壇的最後,她需要看到所有,她不能放過每一條有可能的線索,她必須要咬緊薩拉和龍黎,只有這樣她才有可能摸到她自己真正要找的東西。
不管前路再險再要命,她也只能咬著牙往上走。
已經到這裡了,誰也不甘放棄。
薩拉自也是這樣想,於是率先跳了上去。
這棵石樹樹乾的走向是由兩條樹身交纏在一起組成的,相對的落腳點和握點都比較多,葉蟬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喊了聲’不成功便成仁‘,就跟在顧弦望身後一起開始往上爬。
姚錯本想護著顧弦望,卻聽師妹請求他盡量幫一把葉蟬,沒轍,他這師妹但凡說出來的話就是板上釘釘,他要是不去幫葉蟬,顧弦望也不會讓他幫自己。
剛開始這兩三米的高度並不困難,顧弦望回頭去找龍黎,卻見她和金烏竟往外走了一段,主動走進了黑潮中,但周遭蛇群並未攻擊她,反倒繞過了她與金烏。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這裡的蛇並不會攻擊人?
顧弦望思索之間,速度不自覺慢了下來,如果事態沒有那麽緊急的話,或許他們還可以考慮更穩妥的攀登方式,但一抬頭,又見薩拉跟個猴子一樣壓根不管龍黎上與沒上,自己猛地向上不斷竄高,眼看著就與她拉開了五六米的距離。
再這樣下去,她很快就要被甩開了,萬一真正的祭台藏在樹冠之間,那她必然將會一無所獲,但…但葉蟬與龍黎都還在下面,顧弦望的心似是一條破布被兩端拉扯,一頭系著利益,一頭系著情義,追、還是不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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