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剔透的晶石上。
第55章 發作
四周一片黑暗, 顧弦望的突然跪倒令所有人措手不及,她懷中金烏撲棱兩下翅膀落到地上,它伸長腦袋瞧了瞧, 發出啾啾啾的叫聲。
姚錯離她最近, 幾乎是第一時間扶住了她的手臂,顧弦望整個人跪地躬身, 雙肩微微顫抖,那樣子將他嚇出了滿背冷汗。
“怎麽了弦望?!”
好在那血湧來得快去得也快,血液滴淌了一小片,終於止住,顧弦望搖了搖頭,將姚錯推開了些, 自己側過身, 看了一眼浸滿血的手, 手掌中鮮豔的殷色裡藏著些細微的白絲絨,看起來像極了溶洞中的菌絲。
這是先前落下的孢子終於在她體內發作了麽?
顧弦望抿了抿唇,迅速將那些痕跡抹去。
“沒事, 只是流了些鼻血。”她不動聲色地遮掩住方才的驚慌, “可能這幾天太過消耗了,身體抗議吧。”
好在光線昏暗, 他們視線都不清明,只能信她的解釋, 顧弦望做戲做真, 沒讓師兄和葉蟬攙扶, 兀自提著口氣站了起來, 像個沒事人。
她本想再將金烏給抱起來,但不知道那小東西突然犯了什麽邪勁, 顧弦望手一伸過去,它趕忙踢踏著小爪子躥開了。
尷尬,顧弦望瞥了眼自己指縫間未擦淨的血痕,攥緊了掌。
起身時,她的余光恰拂過龍黎看來的眼神,不知為何,顧弦望無數次在黑暗中與她眼神相撞,每一次,她都感覺她好似洞察了所有。
可龍黎只是那樣瞧著她,什麽也沒說。
薩拉問道:“龍,你那還有幾隻手電?”
“兩隻。”她翻下背包,自己摁開一隻,扔給薩拉一隻。
在兩隻強光手電的加持下,幾人才後知後覺地驚歎起眼前這棵碩大無朋的石樹。
葉蟬戳著食指結巴了半天:“這…這、這!這樹、這石生樹難道是扶桑木嗎?”
她簡直是迷醉了:“不不不,不可能,這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但、但也不可能是人為雕鑿的啊。我的媽啊,八六年在廣漢三星堆出土的青銅樹就已經震驚了學界,這棵樹…絕對是考古史上又一重大發現,太壯觀了,完全是堪比金字塔一樣的神跡。”
薩拉朝周遭大體掃了一圈,沒有找到目標物明確可能的存放點,她眼珠子一轉,撩撥起葉蟬:“你怎麽看出來這樹就是扶桑木的,這玩意連葉子沒給刻出來,你光看石頭樹枝就看明白了?”
葉蟬白眼一翻,最煩人質疑她的專業,手舞足蹈地說起來:“怎麽就看不明白了?《十洲記》和《山海經》裡都對扶桑木有過明確記載,’樹長者兩千丈,大二千余圍。樹兩兩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以名為扶桑也‘,你看這棵樹的樹乾,難道還不夠明顯?”
“而《山海經》又說,’湯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居水中‘,這扶桑木又名通天神樹,樹上居住著十個太陽。”她說著,蹦到前面指著一塊壁畫,“你自己睜大眼瞧瞧,這個鳥,三隻足,這個就叫金烏,所謂金烏負日,正與扶桑木彼此對應。”
被點名的某肥團子一歪腦袋:啾?
葉蟬一噎,嫌棄:“咳,說得不是你,此金烏非彼金烏!那神話多少還是得有些誇張的成分在裡面。”
薩拉嘖嘖有聲地聽完,又將手電光打向石樹枝梢上垂掛的青銅錐籠,問:“那玩意和你說的金烏負日有關系嗎?這和之前在岜沙族寨子裡見過的那種鳥籠子很像啊。”
“那…現在說不好,離得太遠了,看不清。”
葉蟬對掉書袋很擅長,可一旦遇到超出文本記載的內容,她就很容易抓瞎,像薩拉提到的這個青銅錐籠,她是聞所未聞,而且他們這個視角只能看到那錐籠的大致形狀,上面的紋飾和銅鏽一概看不清。
你要說它是個鳥籠吧,但它數量又遠大於十個,這就和十日對不上號了呀。
顧弦望邊聽邊打量著薩拉,她這一路可從未對什麽歷史產生過興趣,眼看到了祭壇,怎麽反倒還開始裝起探險隊員來了?
圖窮匕見,無疑這裡已經是他們的終點,薩拉要找的東西,龍黎要找到的東西,和她自己要找到東西,全都在這裡。
偏生這山穴又大又暗,周遭又不見置物之地,要是如墓葬形製,幾室一擺,棺槨一置,哪兒有東西一目了然,就算用上的是黃腸題湊,那起碼也有記載可循,但在這古老不知年代的異族祭壇裡,除了這棵大到駭人的石樹,連個囫圇祭台都沒建。
顧弦望腳步還很虛,雖不再湧血,四肢卻仍舊陣陣發軟,可她現在耽擱不起時間,無疑她和薩拉都各懷鬼胎,但她此刻還有獨一的優勢,在這裡只有她能清楚地看見一切。
她沒用手電,獨自向石牆邊界處走去,繞過青銅燭台,外側便是平整的晶石地面,這一片晶石就像打磨過似的,腳感非常光滑,在樹下還看不清,走近了便發現其實晶石與山體之間是存在縫隙的。
感覺上這整座山就像是個扣下來的空殼子,這一片圓形的晶礦地是底托,而正中的扶桑石樹便是玻璃展罩裡的展品。
但這不可能是真的,沒有人可以真正做到移山填海,所以凡人才需要崇拜虛擬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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