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
隨著火焰熄滅, 一股焦肉味伴隨著哀鳴聲一道傳了過來。
顧弦望腹背受敵,死死拉著那山民做盾,在草席上原地轉圈, 三個弓手各站一位, 死角很小,她余光瞥向側面, 就見先前那女弓手正抱著個燒得黑紅一片的細瘦人乾,雙肩微顫不止,卻沒再嚎啕。
是她的親人?
顧弦望提肩蹭了蹭自己的下頜,挺疼的,一箭換一命,她不知道這對他們而言到底值不值得, 但她的內心似乎已經發生了某種轉變, 對眼前一條生命逝去, 她好像開始變得不那麽容易共情了。
從方才的情況推測,髓蜂應該不會主動攻擊落了神眼的人,這次進林子的弓手眼裡都見重瞳, 恐怕在樹上偷襲她的那個孩子原本並不在伏擊隊伍裡, 是偷偷跟了過來。
那三個弓手聽見阿秋的話音,臉上也現出哀怒交加的神色, 弓更滿,眼更冷, 仿佛那把火正是眼前這個罪魁禍首放的。
“我要你給我弟弟賠命!”
顧弦望正猛吹一口氣, 將飛近的髓蜂吹遠, 便聽見那女弓手低喝了一句她沒聽懂的土話, 眨眼間,兩支冷箭速射連發, 根本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
顧弦望頭都沒抬,只聽破風聲就知道,這女人已經不在乎她手上人質的性命了,當即她雙手一松,朝男人背上狠推一把,借推力向後倒躍,落地瞬間,還不忘把地上那草席一並抽走。
她有預感那個女弓手不會輕易放過她,草席一入手,她兜身披掛,正對著最近的男人撞了過去。
與此同時,身後傳來兩聲悶響,顧弦望一回頭,見龍黎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一捏一砸,瞬間放倒了兩個。
不等龍黎卸下箭筒,阿秋又射兩箭,躲避間,龍黎隻得五指在箭筒中迅速一抓,指縫夾出五根竹箭,她並不急於反擊,反倒是一矮身,又沒入了灌木中。
顧弦望:?
她什麽時候掌握了不被活土吞沒的辦法?
方才被她推出去那男人手臂上中了一箭,愣是一聲沒吭,原以為失了草席他很快會被活土吞沒,沒想到他借坡打滾,險在陷入之前,摔進了葉叢中。
顧弦望順著草葉縫隙見他藏青的衣色飛快移動,像是弓身疾走,正往活土林外撤去,難怪龍黎和這些伏兵都能在活土林裡活動,原來是灌木叢下鋪設了暗道。
龍黎本意想借我暗敵明之勢倒逼阿秋將目標轉移,沒想到這女子竟毫不顧忌自身安危,直衝顧弦望而去。
她左右兩筒箭囊挎在腰側,其中一筒正是阿郎落下的,她既要復仇,自然要帶著阿郎一起!
顧弦望還沒摸清暗道鋪設的走向,身後女弓手已經亂箭齊發,其中一箭恰好射穿了一隻髓蜂,瞬間橙炎將箭身包裹,火龍一般刺來。
阿秋咬得死緊,根本不給對方躲閃的可能,顧弦望咬牙舞刀,險些被那箭火沾身,灼熱的溫度燙過她的手臂,一陣燒燎的刺痛緊隨其後,髓蜂能引燃的溫度與尋常不同,頃刻間便能將一個人身上的水分盡數蒸去,顧弦望這才明白剛才那少年為何會在短短一分鍾內就被燒得碳化了。
突然在相反方向處又聽一聲破風,那竹箭正中阿秋的小腿,顧弦望抬頭便見龍黎挽弓現身,似也不準備再躲藏,她這一箭意味明確,是在警告她莫再前進了。
阿秋腳步驀地一頓,冷眼回眸,隻覷了龍黎一眼,一彎腰便將那支箭生拔了出來,連血帶箭一並甩落。
她不但沒停,反而提速衝了起來。
要玩瘋的是嗎?
顧弦望眼見此景,胸膛莫名火燒,整個人隨之沸騰振奮,像是烈酒入喉,當下矮身一滾,落在被龍黎打暈那人的草席上,腰刀鋒刃垂低,由下至上劃出一道拋物線,刀面如棍,直接將一隻髓蜂當球拍了過去。
你不是仗著有神眼不怕髓蜂攻擊麽?我直接送你一顆火球可好!
顧弦望這一刀拍出,人不留步,緊接著躍上長藤,借力兩蕩,將草席一拋,落地踩踏翻滾,再起身已是置身吊頭林中。
她未見著,阿秋方才起手如電,一箭破空,直接將那隻爆然的髓蜂射穿,若非龍黎恰好對位射斷了她的箭頭,那箭火怕是直接就燒穿了她拽的藤。
顧弦望直身而立,身後便是無數隻髓蜂的巢,這裡既可能是他們的祭壇,又可能是他們培育神眼之處,只要這女弓手還存留一絲理智,便該知道朝這個方向射箭的後果。
“龍黎,”顧弦望喚了一聲,正想叫她趁機把那瘋女人給撲倒捆上,誰知阿秋竟然真的絲毫不顧髓蜂所在,抬手就射!
鐺鐺鐺,三隻銅釜接連落地,顧弦望趴在地上,還沒回頭就聽見了成片的嗡聲乍起,緊接著龍黎猛地從側面衝出,一手刀砍在她後頸,直接將人敲暈過去。
…
薩拉一直摁著葉蟬躲在一旁的灌木叢裡,為了防止被活土襲擊,她還刻意選了個交界的位置,剛才那瘋婆娘幾支箭一通亂射,險些把離她們最近的一隻銅釜給打下來。
射顧弦望就射她一個就好了,這箭到底是個什麽準頭?
直到三支箭連中三靶,正對面那隻銅釜骨碌碌滾落了地,薩拉才冷不丁發現,對面山坑裡邊兒那不是還臥著兩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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