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雖好,若無鳥鳴,也不過片死林而已。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看見雪就會想起冬天,看見雨,便想起一同淋過雨的人,也許生活本身並非由時間組成,而是能回憶起的那些瞬間,一段段,一節節,組成了她這個人。
易招和楊白白很像,和葉蟬也有點像,她甚至像薩拉,更多的,卻是像她幼時的樣子。
“找人,是很奇怪的理由麽?”
“廢話,你以為這裡是遊樂園嗎?過家家啊?”
“你知道麽,”顧弦望支著膝頭的本子,“在很久以前,世上還沒有飛機輪船汽車,沒有電。放眼望去,遍地是跨不過的山川,蹚不過的江河,一封信箋輾轉經年,也許終生都到不了等的人手裡。”
“對於有的人而言,想見一個人,字字不輕易。”
“易招,你有想要見的人麽?”
“若給你一次機會,要不要離開這裡?”
“我……”
易招緊張得要命,誰會沒有想見的人啊,但是光見又有什麽用,她當然想走,她知道自己是來做什麽的,但是她不敢,她能想象到作為叛徒的下場。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信這個人。
“我能不能考慮考慮?”
“考慮多久?”
“到…明早?”
顧弦望皺了皺眉,明早,她不確定在最後的博弈裡能不能從麥克·海克斯手下保住兩個人,只能試試。
“好。”
第222章 洞開
時近後半夜, 零星的炊火都滅了,偶爾有幾道手電撳開又關,隔著帳篷也能聽見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顧弦望穿過密集的休息區, 撩開唯一恆亮的營帳簾。
她來得很突然,鑽進迷彩帳篷時裡頭的話音倏然頓止, 顧瑾年正在同海克斯與那個青年說些什麽,折疊桌上放著幾張打印紙,最上面的一張是手工繪製的簡易路線圖。
這次麥克·海克斯帶來的自己人只有十來個,除去此刻輪休的,其余人都在儲放裝備的特製帳篷裡待著,門口原有的兩個保鏢不知去哪了, 以至於雙方會面顯得如此措手不及。
見到她來, 海克斯招呼道:“我剛叫人去找你。”
“過來看看吧顧小姐, 這條路線是不是穩妥還需要你來把把關。”
顧弦望走近瞥了眼,“地下最大的問題不在於路線。”
“這件事我們也已經商量過了。”海克斯說,“參照顧先生的說法, 在地下外圍的活屍最大的威脅在於傳染性, 只要不碰到它們的血,其他的問題都可以用武器來解決。”
“我們準備了五十套防護服, 等天亮雨一停,就可以準備挖掘地洞了。”
“到時候會有專門的一批人穿著衣服下去, 我會給他們配上合適的工具。”
顧弦望皺眉:“什麽工具?”
青年說:“噴火槍。”
這幫人, 竟然連這種東西都能弄到麽?
“你們就不怕驚動了官方的人?”
海克斯笑了聲:“要是什麽都怕, 那我就什麽也不用做了。”
“不過顧小姐不用有顧慮, 這些武器即便是我現在也弄不進來太多,搞不出多大的動靜。”
這批裝備的具體配置數量一直是保密內容, 顧弦望只知道他們帶了不少,但具體裡面有什麽,有多少,尤其是槍械,這是她急需摸清的情報,現在海克斯對他們還算講理,但明日一早打通地洞後他會怎麽做就兩說了。
他帶來的這些手下都是他自己的保鏢團隊,不到最後一刻不會動用,外頭的泥腿子說白了才是真正的炮灰,他們手裡能分配到的必然只有最低限度的武器,噴火槍說得好聽,屆時幾人能分得一把還是未知,這些亡命之徒也都不是善茬,混戰一起,她便得想法子先尋到葉蟬和薩拉。
更關鍵的是,地洞附近未必只有活屍,葉森,葉森也是梟鬼,如果他沒有死……
思及此處,顧弦望決定先將姚錯和易招兩人摘出來,“海克斯先生,在此之前——”
“快點起來!”帳外忽然有人大喊。
緊跟著,便是此起彼伏的呼叫聲。
敵襲?不可能,地洞根本沒開,那是怎麽了?
不等顧弦望再開口,那青年已極有經驗地衝了出去,簾帳一開,夜色中四處亂打的手電光霎時耀了進來,本該守在帳外的保鏢至今未歸,外頭的人早已亂作一團。
根本沒人能說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及目所見,並沒有活屍的蹤影,只有人。
顧弦望趕到青年身邊,身後的海克斯卻冷靜地叫她:“顧小姐,不用著急,請你和我一起留在這裡。”
那青年從邊上抓來個人,急問道:“怎麽回事?”
“不、不知道啊。”那漢子打了個寒戰,“有人死了。”
“死了?”顧弦望凝目看向林中暗處,“怎麽死的?”
漢子往林子裡一指:“撒尿那會兒,給、給咬死的。”
咬死?顧弦望心下一緊,視線立時尋向姚錯所在的帳篷,那附近最為混亂,所有人無頭蒼蠅似的,同時有幾個為首的領人分流奔出,直衝著裝武器的帳篷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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