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狗收回刀,用打火機燎燒觸碰過的地方,“他落下來時被穿了個洞,血和氣味就已經出了問題。”
薩拉問:“附近就你自己?”
“嗯。”老狗給匕首消完毒,從包裡換了把更小的刀用來處理剛才插回來的兩條蟲,“吃點東西,等雨停,先找克萊恩。”
薩拉早就習慣老狗的行事風格,一切皆以任務為先,這次他們兩個的職責就是輔助克萊恩,隻要人沒死就得趕去匯合,但她此刻卻莫名覺得有些厭煩。
“林子裡你探過路嗎?”
“探過小部分,以火山為坐標,可以區分方向。”老狗一刀插進蟲腦袋裡,剖開腸胃,剜出一堆黑渣渣來,“下雨不能露頭,林子裡還有別的東西,不好對付。”
“裝備還剩多少?”
“都在,藏著。”
那就是說連她的彈匣也有備用。
薩拉垂頭盯著腳下,耳邊轟鳴的雨聲吵得人心煩,“我來的路上看見查克的屍體了。”
老狗手上頓了下:“是嗎。”
甚至不是個疑問句。
“嗯,人死在河灘邊,肚子給掏空了。”
老狗沒再說話,隻是利索地處理著兩條甲殼蟲,那蟲子長得有幾分像龍蝦,掏乾淨髒腑以後再剝殼,裡頭的肉白嫩嫩的,挺肥,也像蝦肉。
他將剔出來的肉削成薄片,直接用打火機炙熟,燒得過火,攢出來一碗焦肉,大概燒焦些更能保證食用安全,他晃了晃橡膠碗,“先吃點,物資要省。”
薩拉沒胃口,葉蟬也不想碰,她甚至覺得肚子痛,是緊張過度的生理反應。
她覷著老狗的臉,這人聽說隊友死了,全程沒動下眉毛,鐵石心腸的像個機器,葉蓁現在這種情況,很難想象會被他怎麽處理,一旦雨停,她就得準備打場硬仗了。
沉默片刻,薩拉忽地開口:“你女兒最近怎麽樣了?”
老狗抬頭看她一眼,又低下去吃焦肉。
這次任務出發前,薩拉曾見到克萊恩單獨找老狗談過話,內容她沒打聽,但從龍黎提出要離開組織後她多少能猜出來,老狗可能也會想走。
他們的身份和自己不一樣,她和查克都是BOSS撿回來的人,這輩子逃不掉了,老狗是雇傭兵,雖說這行的雇傭關系和普通行業不能相提並論,但終究不是一錘子買賣,他隻負責具體任務執行,對核心情報一無所知,屬於外緣人。
他是有機會可以走的。
“老樣子。”
他吃完半碗肉,將剩下的放到裝備包上,脫下身上的沙漠黃戰術T恤擰乾。
老狗的身材是標準的肌肉型,多一分壯得累贅,少一分又嫌精瘦,古銅色的皮膚上全是傷疤,像是個戰爭疤痕展示模特。
葉蟬注意到他左側的鯊魚肌上有塊燒傷瘢痕,猙獰得像隻肉蜘蛛。
擰完水,他啪的一下將衣服撣開,忽然勾起唇角,很淡地笑了下:“肯叫爸爸了。”
葉蟬愣了愣,心裡竄過電流似的,滋滋啦啦的麻,她其實是對他人情緒感知力很強的那種人,正是因為感受到太多,才總是嘻嘻哈哈沒個正形,她不喜歡沉浸在那種絕望窒息的氛圍裡。
老狗一直掩飾得很好,或者說過去的經歷塑造了他的鐵石心腸,他肯定死過很多戰友,有的人淚流幹了就不會再哭了,他會把自己也當成個死人。
葉蟬以前讀到過一種戰場後遺症,幸存者內疚,如果一個人認為自己在創傷事件裡負有責任和過錯,那他就會為自己幸存而感到內疚,這種無能為力的痛苦會伴隨很久,有的人窮極一生都走不出來,他們會用自毀的方式度過余生,不斷試圖回到死亡的關口。
他們寧可當年死的人是自己。
葉蟬心裡那根弦有了些許松動,嘗試著問:“剩下的肉,我能不能喂我哥吃點?”
“嗯。”老狗反應依舊平靜,“喂的時候不要用手,離他身體遠一點。”
葉蟬忙點頭,小心湊近,用夾板突出來的那塊把葉蓁嘴裡的布夾出來,“老葉,你感覺怎樣啊?”
葉蓁活動了一下酸疼的下頜,吐出口唾沫:“沒事,現在還好,意識比較清晰,你也別太緊張,布是我讓他塞的,在找到這個地方之前我們在林子裡發現了個古怪的影子,我都沒能看清,動作比猴子還快,但是他、老狗說那應該是個人,我立馬想起楊家那個……你知道的。”
他邊說邊低頭看自己的肚子,“也真是夠倒霉,被傳染就算了,還被那肉蟲子給叼了,那特麽是個什麽品種的怪物,連車都能咬碎。”
“車?”葉蟬反應過來,“你這口子不會是給車架給捅的吧?”
葉蓁的表情一言難盡,“是吧。”
他印象也不深了,回過神的時候他和老狗都漂在河裡,也不知怎麽的就上了岸。
“疼倒不怎麽疼,那什麽病毒看來也不是半點好處都沒有,要擱正常人身上,我這會兒已經死了。”他呶呶嘴,讓先來口肉,大口嚼完下咽,才又問:“顧小姐和龍小姐呢?你們沒在一起?”
薩拉皺了皺眉。
葉蟬說:“本來在一起,後來——遇到點意外,現在走散了,但是她們應該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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