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環環相扣的局, 從川西起始, 從川西終結。
顧弦望盯著黑洞,覺得渾身發冷。
身旁腳步聲近, 數個穿好防護服的人被推搡著走到洞口,青年請她讓一讓,“顧小姐,讓他們先下。”
她轉過身,終於看到了所謂的噴火槍,兩支,油料只有單罐,其中一支被個瘦小的人抱在懷裡。
透過防護服的透明眼罩,她猛地對上雙熟悉的眼睛,那雙眼中的惶恐傳遞過來,怔神的片刻,青年哼笑一聲,解釋道:“我們的人搬裝備的時候,‘恰巧’發現了這個小東西。”
“之前局勢混亂,其間丟失個別人和物,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顧小姐,我們BOSS,其實並不是個喜歡丟東西的人,你明白嗎?”
顧弦望攥了攥拳,冷靜地問:“只有她一個麽?”
青年回答:“現在,只有她一個。”
顧弦望瞥了眼海克斯:“我更清楚地下的情況。”
“顧小姐——”
話音未落,眾人耳際同時聽到聲令人牙酸的磨牙響,伴隨著涎水的吞咽,而後是哈赤哈赤的喘息。
荷槍的保鏢們將手電打向聲源處,白光耀目,折回兩束幽綠的瞳火,一個猴子樣的渾身皺白皮的人正蹲踞在樹枝上,離著他們只有四五米遠,脹滿眼眶的黑瞳直勾勾盯過來,利齒快速地上下咬動,發出有節律的碰撞聲。
很快,對面那棵樹上也有同樣的聲音與之呼應,哢哢哢哢……
換上防護服的多數人視野受限,只能盲目的跟著光源到處轉看,有人先看見了這個,然後邊上的人就衝著另一頭倒吸涼氣,一時間人群騷動,仿佛邊上圍著的是千軍萬馬。
真正靠近的只有兩隻活屍,顧弦望的視線投向娑動的草叢,最大的問題還不是活屍,而是大群蜘蛛蠱已經就位,原本是腹背受敵一觸即發,就在活屍與蜘蛛蠱相會的時刻,二者間卻倏然形成了對峙之勢。
她發現活屍一嗅見蜘蛛蠱的氣味立馬就警戒起來,甚至發出了尖銳的嘯叫聲。
是了!這就解釋得通了!
顧弦望猛地想起夜郎祭壇裡的情境,這些蠱蟲的來源是巫族,而活屍則是龍家人的造物,她先前之所以會被蠱蟲視為眼中釘,必然是因為身體裡也存在某些‘標記’,但現在這種‘標記’似乎消失了,或者被別的什麽所覆蓋。
思忖間,青年當機立斷地命令道:“進洞!立刻進洞!”
那些穿著防護服的人根本不及反應,很快被推搡著往前,後面的人擠壓著前面的人,最前方的甚至還沒能調整姿勢就被塞進了盜洞裡,那盜洞只有一人寬窄,進去了就不可能再調轉方向,只能爬。
有蜘蛛蠱在外,兩隻活屍應當跑不出去,顧弦望心下決斷,瞅著個間隙跟著易招身後鑽進洞裡,盜洞的土面上還沾著不少乾涸血跡,有桔梗的,有葉蟬的,但很奇怪,那股氣味裡好像沒了她自己的,她明明記得自己的血裡是有種特殊的香氣的,來源…好似是一種毒。
盜洞足有七八米長,而這種防護服又格外大,前後一堵,空氣擠壓得所剩無幾,人在當中幾乎窒息,刷啦刷啦的摩擦聲中忽又回傳來一陣叫嚷,易招在前面猛地一停,後頭又不斷在擠。
顧弦望勉強抬起頭,依稀聽見有人喊前面沒路了,掉下去了!
“別擠!後面別擠了!!!”
“啊——啊!”
易招劇烈地打起哆嗦,聲音含混地從衣服裡傳出:“顧…顧……”
顧弦望捏了下她的腳脖子,揚聲喊:“盜洞口下有坡度!調整姿勢滑下去,可以走,只有六米高!”
她們在這個位置上根本分不清前面的人到底什麽情況,隻覺竹筒倒豆子似的,在擁擠中人不斷被推趕,直到易招,她的面罩上糊著曾呼吸蒸發出的水汽,幾乎完全看不見周遭。
易招眼前豁然一開,手心往下摁了個空,倉皇中她就像溺水一般,渾身險些痙攣,胡亂扣動下撳動了噴火槍的開關,轟的一條火舌當空噴吐出去,熱浪瞬間倒湧,顧弦望趕緊拽住了她的後背。
“別亂動!”
“易招,冷靜一點,邊上有岩隙,用手摸,能卡主腳!”
兩人沒多少調整的時間,易招此刻已像是機器人,顧弦望怎麽說她就怎麽動,顫顫巍巍攀出去,就覺得自己好像給條鐵臂環住了,後面的事她就迷糊了,好像屁股一陣顛簸,跟下滑梯似的呲溜一下就摔倒了地底。
“嘶——”齜牙咧嘴,但沒有想象中疼,身下有肉墊,而且還有水。
顧弦望從後背拉開她的拉鏈,把她的腦袋解放出來,這下終於看清了,洞底已經趴了三四個人,大半都浸在渾濁的水窪裡,單露出後背,她嚇得抱緊懷裡的噴火槍,然後又給迅速拽到了一邊。
“跟我走。”
連日秋雨倒灌,水從泥石流的土隙裡滲進來,已經在周遭蓄起片小池塘,她們落腳的地方還是高點,越往裡走水越深,顧弦望估計泥水塘子中心深度能有半人高,很難說會不會藏著潛伏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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