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混戰一團,高處邊緣的人都被拖進了泥水塘裡,大家穿著同樣的防護服,根本分不清誰是誰,搏殺、撕咬,將對方摁進水下,溺水的人不多時又躥起來,去撕扯邊上的人。水面上的血越飄越多,拿槍的外國人完全控制不住局勢了,好幾個被拖著下了水,流彈就是這麽來的。
她完全弄不明白怎麽一下子人都瘋了,直到余光掃見那個脖子上穿了個大孔的人居然也在戰局當中撕咬著另一個人。
“喪…喪屍。”
嘩啦一聲,顧弦望下了水,她一提易招的前襟,把人直接扛了起來,“別說話,別動噴火槍的扳機!”
水下果然還藏著活屍,這種東西在黃泉裡沉睡,多半是親水的,最先摔進水裡那幾個早就感染了。
顧弦望籲出口冷氣,余光側掃,亂局勢轉,活屍的感染速度太快,沒有槍械傍身,大部分泥腿子很快都被轉化,青年反應很快,核心的保鏢團已經護著海克斯往她這處逃,高處留下了兩個射擊點,步槍橫掃,效率很高,但那也只是拖延一點時間罷了。
她太清楚變異的進程了,方才那陣壓製不過是人和血還未完全融合,馬上這些活屍就會恢復他們本該有的速度。
“他媽的臭娘兒們!”身後一聲喝罵跟來,“你他媽早就知道!”
易招一回頭,就見張望春端著不知從哪搶來的槍,領著三四個人凶神惡煞地追了上來,他們身後不遠,英國佬的頭目也已經到了水邊,她霎時頭皮發緊,哆嗦道:“完…完了,他們手裡有槍!”
顧弦望動作奇快,蹬蹬蹬幾步衝上了岔道口,她頭也不回,憑著直覺盲選了個方向,放下易招,拽著人徑直鑽進岩道中。
“怕甚,他若敢開槍,早就開了。”
這條口子顧弦望也沒走過,岩頂低矮,只能彎腰跑,非常考驗腿勁。
也就是易招個子不高,低著頭還能跟上她的速度,但這種斬釘截鐵的跑法讓她也有點迷茫了,難道顧弦望是真的早就知道岩腔裡有埋伏,故意不說,就是為了讓他們死在這裡嗎?
所以…晚上她才問自己要不要走。
“那你怎知道…他不敢開槍?”
顧弦望無暇同個孩子事無巨細地解釋,岩腔裡亂如迷宮,到處都是相似的岔口,她一邊凝目,一邊集中注意力嗅聞殘余的氣味,低喝了聲:“安靜。”
易招當即閉上嘴。
顧瑾年還留在海克斯身邊,自她恢復了大部分記憶,便有種直覺,這人比她想象中的生命力頑強得多,他對地下的了解很可能比她更深,上一次她們逃跑時若是沒有金烏領路,很可能會走向他說的另一條方向,那裡有什麽,誰也不知道。
岩道裡回響的腳步聲愈來愈密,後頭那些人多半是跟著她一起鑽了進來,生人進洞,活屍自也不會舍得獵物,等到沒完成感染就死了的那些人被吃空,大部隊就該到了。
她抹了把汗,額面忽然一涼,是風,倒灌的風湧進岩洞,顧弦望心頭頓喜,她生怕在這狹窄岩道裡和活屍偶遇,起碼去個開敞處,能放開手腳,如此想著,當下腳步提速。
眼看到了岩道口,顧弦望腳步猛地一停,視線挑空,外頭昏黑如淵,嘶嘶的風從耳際擦過,身後易招沒留神撞在她背上,“怎”一個字脫口而出,很快又想到自己得閉嘴,隻好抻著腦袋從她臂彎下往外看。
沒有光,但也沒有路了。
她愣道:“是死路?”
不是死路,只是這條岩洞恰好開在崖壁間,往下還有個七八米深才能著地。
顧弦望沒解釋,轉身就去拉她的防護服拉鏈,“把衣服脫下來。”
易招還沒反應過來,外套已經給拉到腳底了,她莫名其妙抬起腳,又問:“脫衣服幹嘛?要做繩子嘛?”
海克斯準備的這批防護服主要材料是水刺布,扛血液用的,擰結起來相對還比較牢靠,顧弦望蹲下身,讓易招趴到她背上,然後用水刺布結結實實把兩人捆在一起,這時候易招才勉強看到外頭是什麽情況,絕壁懸崖啊,下頭跟沒底似的。
“你不會是要背著我爬下去吧!?”
她話音未落,顧弦望已經面對洞口退到崖壁邊緣,下頭的風呼呼直吹著屁股,易招大半個身子都騰空了,她嚇得趕緊抱住人,噴火槍就卡在脖子間,乍看人和槍渾然一體,跟個登山包似的。
很好,求生意志很強,也省得自己再囑咐了。
腳尖下落,這次沒有安全繩,顧弦望完全憑借身體的力道來維持平衡,手指摳抓在岩縫中,每一次落腳都必須選擇正確的岩點,她們兩人的重量很大,一旦失足必死無疑,精神需要無限集中,哪怕頭頂側面的岩洞口已經有手電光照了出來。
呼吸間,她幾乎進入了某種冥想的狀態,注意力這東西很有意思,集中到極致後,人反而會有種超然感,好像靈魂掙脫出**,從高空視角俯瞰自己,顧弦望莫名覺得這一幕很熟悉,她好像曾在哪裡見過,只是攀岩的那個人不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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