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們也隻剩下了兩個,情況並不比下頭好多少。
龍黎先行開口:“請問對面的是柴英柴當家的麽?”
柴英微偏了頭,慢一拍說道:“是我,你們兩個女人是從哪裡來的?”
龍黎抱拳道:“自西南來。”
柴英冷哼一聲:“不像。”
他的話非常簡短,帶著很強的審視意味,顧弦望覺得這種壓迫感和師父某刻相似,但又比師父粗魯得多,而且看他們那樣,不似尋得出口的,多半也自身難保,她的主要心思還是放在尋找出口上,和江湖人溝通這件事,還是交給龍黎去辦吧。
如此想著,她挪了挪步子,抱著金烏轉向另一側,剛想低頭問它是不是從這裡來的,當即便聽那頭冷喝一聲:“都別亂動。”
龍黎不善地眯了眯眼,“柴當家,怎麽個意思?”
“呵,老子說的什麽意思,就是什麽意思,你們兩個都別亂動,不然弩箭可不長眼。”
龍黎冷笑聲:“柴當家,你我雖都在卸嶺門下,但說到底如今常勝山上之人早已分崩離析,各地為政,你們東北與我們西南,十幾年來無甚交集,若不是看在走鼠的面子上,我們也犯不著前來搭救,我這人就一個原則,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厚土之下,男女不見得多麽重要。”
柴英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你們帶藥了嗎?”
這話一問出來,龍黎當即將手電光往下微偏,光束正中下挪了三十度左右,但外圈散光仍舊能把人輪廓照見,她頓了兩三秒,刻意沒作聲,接著便見那柴英又一次偏了偏頭,有點惱火道:“聾了嗎?我問你們帶藥沒有。”
她們帶了這麽大個裝備包,而且還打了手電,這人卻似看不見般,隻看他細微動作,顧弦望也有了些猜測,用唇語與龍黎說:“他好像眼睛受傷了。”
龍黎點頭,擺手讓她先稍安勿躁,衝那頭說:“帶了,救命的藥基本都有,食物和水也有。”
柴英這時候才放心地笑了一下,轉眼又改換面目,他輕抬弩機,將準星對準兩人,“不讓你們動,也是為了你們好,那頭左右都是陷阱,連魯班的人都沒能闖過去,大家夥都是卸嶺的兄弟姊妹,先前你柴哥我有哪裡說得不中聽的,妹子別往心裡去,柴哥也是叫這下面的鬼玩意給折騰慘了,有點草木皆兵了。”
“既然你們是打西南來,想必也是來找藥壤和人參血的,說實話,這張龍家圖肯定有西南的一半,你們追來一點兒毛病也沒有,至於我們東北這塊,也不是想要偷你們的功勞,是吧,這裡面肯定有些誤會,商量得不及時,這樣,你們先過來,咱們之間好商好量,最後的人參血分給誰,都可以談。”
他這番話說得顧弦望簡直一頭霧水,什麽是藥壤,又什麽是人參血?
聽話聽音,這次卸嶺再獻人皮圖分明是起了內訌啊,龍黎隨口扯了個分部,倒真把這柴當家的話給套出來了,隻是這位爺嘴裡說一套,手上端一套,那冷森森的弩箭看起來可不像是要商量的樣子。
她一直在嘗試把對面的細節看得更清楚些,但是不知怎的,可能是這墓道裡的空氣真有點問題,她的眼睛乾疼發澀,幾乎凝不起光,但下意識的,她總覺得這柴當家與她們之間的這條甬道並不如看起來的那麽太平,這種危機感比在下層更強烈。
她輕聲耳語:“要過去麽?我感覺不太對勁。”
龍黎道:“卸嶺兩獻人皮圖,他們手中關於龍家的線索定是最詳盡的,我說西南並非偶然,你可還記得我說的那條情報?”
顧弦望恍然大悟,是了,如果’道劫龍家人—洗劫龍家寨—被反殺—得到龍家人皮圖‘這幾件事都與卸嶺響馬有關,那最大的可能性便與今日一樣,說是卸嶺響馬,其實是互相之間並不熟悉的幾支隊伍,當年的通訊條件比現在差得多,翻過兩座山頭連誰是誰都未必認得面孔,卸嶺盤子那麽大,同一件事經幾十年謠傳出去,自有五花八門的說法。
要想知道真相,還是得想法子接近他們的首腦人物才行。
顧弦望一點頭,龍黎便朝那頭說:“柴當家,人參血怎麽分那都是後話,現在誰都還沒找見呢,既然兄弟受了傷,我們自然是要過去,但我兩個膽子都不大,你可別總拿弩機指著,心慌。”
柴英從善如流地放下,呵呵一笑:“放心放心,這條路我們已經蹚過了,大膽走就是。”
顧弦望瞧了瞧墓道磚石,上頭的確沒留下什麽暗器削砍劈刺的痕跡,正猶豫想邁步,被龍黎一手攔下,她比了噓的手勢,而後拉著她往左側讓了兩步,這兩步間,並未觸發任何機關,隨即她又抓起先前那隻暈過去的青眼猴,在它脖頸處跟個正骨師傅似的哢噠掰了兩下,這猢猻立馬蘇醒過來,也不等它反應,龍黎當下便向柴英方向一拋——
隻見那隻青眼猴鼻尖翕動,好似是在嗅聞它自己所在的位置,而後在半空突然變向,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落到了另側的磚石上,但它剛剛蘇醒,身體踉蹌,不注意倒退了半步,隻見它兩側磚石縫隙裡瞬間浮出幾枚非常細小的金屬孔,呲的一聲向外頭同時噴出數道透明的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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