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木屋側牆上竟還開了通聯的暗窗!
時機稍縱即逝,顧弦望沒法深思這地道戰似的局面,抬身反手便將箭尾的斷杆擲進窗戶,她離得很近,施足勁力,尾翎破風,也有幾分唬人的勢頭。
果然內裡之人受了驚動,破簾從內抽拉,整片飄墜下來,顧弦望剛想閃身,那簾布裡當即鼓出個頭身的形狀,驟然撲來,她手中無刀,鏃鐵對上軟布極不趁手,瞬間就給蒙了滿臉。
視線遮罩,敵我兩不相見,她全憑直覺翻身閃過一刺,匕首扎穿藏藍粗布,順勢一字劃掃,刀尖幾乎貼著她的眼睛擦過,那人隔布壓在顧弦望身上,體重並不佔優,她兩臂撐地,提腰打挺,直將人顛了起來,順勢雙腳反剪,嘭的一下,攻守相轉,局勢已然對調。
箭尖抵在粗布之上,扎近那人的喉管,“想活就別動。”
那人認命般安分下來,顧弦望警惕著另一道潛藏的暗影,伸手去拉那罩面的布,便是這瞬間,她頭頂上忽地傳出聲腳滑的輕響,瞬間分神,身下之人當即抓了把沙土迎面拋散,土屑沾了顧弦望滿眼,視線登時含混不清。
那人猛地一滑,從她身下猱了出來,一腳踹向肩頭,顧弦望硬抵勁力,順勢抓住那人腳踝,這一抓,人倏地愣了神,緊接著身旁又落下個人,手臂探到眼前,顧弦望向後一閃,原本抓住的人趁此機會撒丫子就跑。
顧弦望沒有追,腦子依舊有些亂,若她沒有感覺錯,那個腳踝絕不是成人的,是孩子,而且這孩子應當隻有十歲上下。
那紅衣人雖是孩子,但眼前這條手臂決計是個成人,既放走了一個,這個決不能再失,顧弦望咬牙暴起,幾個對招將人踩在身下。
她眨了眨眼,視線漸清,正欲看看來人模樣,便聽得聲熟悉的口音:
“顧弦望,你是不是腦子進水?!”
…
龍黎勢如電馳,也欲速戰速決,方近木屋,遠處竟又有幾箭連發而至,側身閃過,她凜目掃去,這次箭道深遠,是自林間而來,隱約中,枝梢晃動,有人從一處躍到了另一處。
看來霧林中還有掩護。
遠水不解近火,箭來反而露怯。
村中伏手實力顯然不勁。
思及此,龍黎當下翻身,縱躍闖入空門,黑暗籠罩,屋內氣氛明顯壓寒,她耳廓微動,立時捕捉到幾聲不同頻的呼吸——不止一人!
她蹬地直身,左側瞬間拋轉來一道硬物,青銅劍刃斜向刺挑,劍身導回猛轉的力道,石塊鐺鐺的撞擊金屬,那慣性極重,仍向面部衝擊,龍黎當下劈割,直斷了石索的拋線,左掌順勢撈抓,攥了那石塊反手甩回。
原來這屋房之間互有暗窗相連,那襲擊之人就躲在隔壁,石塊砸進窗中,發出砸木頭的響聲,這是沒打中人,緊接著弩箭擊發的彈弦聲又起,簇簇縱來——
相隔距離太近,便是貓兒也難騰身,龍黎一個彎腰,碾步欲轉,足尖卻恰好踩到了一片軟篷之物,稍微碾轉,鞋底和那東西便摩擦出雜雜的微響。
這腳感,是頭髮!
霎時間,陰影中睜開兩道冷目,不待龍黎反應,便有手臂探抓而來,那人兩指勾曲,以指節為擊點,直砸向她膝窩的麻筋。
是個練家子。
龍黎稍一抬足,鞋面卻被鋪地的長發攪纏住,隻得擰轉腰跨,用膝頭與指節對撞。
那人經驗十足老道,當即彈出指尖,手掌折轉猛地插點進龍黎膝側,這一擊隻怕是鐵砂也得給插出個窟窿,痛意渾如炸瓶,她身子微晃,挑劍抬起隻小凳,砸向暗窗。
腹背受敵,先堵窟窿。
嘭然木屑飛散,龍黎回劍便刺,黑暗裡那人就地一滾,拳掌如電,寸寸疾出,隻一沾身,她便識出了這是詠春的尋橋標指,這拳法最擅應對方寸間的肉搏戰,在這狹小空間內,她執劍反而難以開合,退步提肘,卻又被對樁黐手化解。
龍黎劃劍掃開距離,抬眼瞥見那人正蹲在木床之上,床下倒伏一人,長發蓋臉,看樣是個女子。
這地界窩藏三人,看情勢卻不似同夥。
心念倏轉,龍黎正想開口確認對方身份,誰料床上那人忽然低笑一聲,抬腳踢來,那功夫煞是難纏,簡直是沾衣十八跌,偏巧此人勁力又足,騰挪輾轉,拳腳相對,短時間內反而壓她一頭。
時間可不是她的朋友,龍黎眸色乍暗,不再收斂勁勢,青銅劍當空易手,右拳錘樣衝出,那人似發現了她的改變,並不輕敵,施了巧勁再想纏瀉,眼看對招瞬息,地上那人猝然翻身,露出身底下壓著的弩機。
嘣——
那箭眨眼刺向暗中人的下頜,吹燈拔蠟也似,那人突然迎身扛下龍黎這拳,順著勁道向後猛地撞出木牆,昏朦天光撒進一片,龍黎眼見那消瘦的人影當空倒懸,從腰間抽出捆長索,回拋間直纏住那女子,將人也提了出去。
牆外是大片開闊地,離霧林距離並不太遠,龍黎蹬床撲出,兩人在落地瞬息纏鬥數招,塵土飛揚,但這次空間優勢在她,很快二人停身不動。
隻見著,青銅劍刃橫抵那人喉管,而那人指節也已近龍黎腹肋,他單足抬勾,膝窩緊鎖著女子的脖頸,另一手,已然製住了抬起的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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