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緊回頭,幫老爺子搭了把顧姐姐,“呼…呼,你們還好吧?再堅持一下,我感覺、感覺離出口不遠了,這裡空氣比剛才要新鮮,好像…有風啊。”
說著,又側開身子回頭窺看,“還好還好,都別怕啊,那些蟲子好像沒趕上咱們。”
她現下體力佔優,潛意識裡優等生慣常的意識就冒了頭,頗有些照拂全隊的責任感,這頭看看,那頭問問,又是加油又是鼓勁,恨不得扯面大旗敲著鼓讓大家再接再厲。
季鳶傷得最重,白蘞拉著這麽個分量不輕的男人,又打赤腳,也喘得厲害:“葉…葉——”
葉蟬啊了聲,以為她是呼應自己,“對對對,要樂觀!YEAH!咱們必勝!”
白蘞:“……你先把手電、手電打開!”
葉蟬早跑上頭了,根本沒意識到其他人那是在摸黑盲追,腦子轉過筋,這才咯噔一下:是啊,沒光啊,另一支備用手電不就放在自己潛水口袋裡嘛!
“噢,對對對…光、打光。”她趕緊拉開拉鏈,苦思冥想該怎麽解釋,“不好意思啊,我這眼睛打小視力就好,5.2呢,哈、哈哈。”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麽?顧弦望脫力地側過眼。
葉蟬還沒接受到她的眼神信號,就噠一聲撳下了狼眼的開關,霎時間強光模式下的刺眼白光炸膛般脹滿整條岩道。
他們太久沒有對光,乾澀眼膜立刻湧出片生理性的淚水,片刻適應之後,幾人卻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震驚、失望、疑惑、迷茫。
各樣虛幻的情緒瞬間化作透明的實體,幽魂般扼住了眾人的喉管。
葉蟬瞠目結舌,晶亮的杏眼裡全是絕望:“這裡……怎麽會有斷龍石啊?”
第140章 破石
四下燦亮如晝, 所有隱沒於黑暗的細節同時闖入人眼:岩壁上逶邐殘遺的劍爪溝痕,甬道盡處龐然圓碩的斷龍石,斷龍石面中黑蝕的詭譎人影, 人影之下模糊的怪樹雕刻。
還有空氣, 潮濕,清新, 又隱帶著辛香氣味。
“不是,不對啊,不都說這裡是假明墓嗎?假的,怎麽會有斷龍石呢?”
“還是不對,不對不對,咱們是從盜洞進入岩道, 那條洞的鏟痕沒那麽老, 肯定不是古代的東西, 岩道、岩道也沒有能鑽的岔路,就這麽一條路,就算、好好好, 就算是工匠能從這裡逃生, 那幹嘛還在斷龍石上雕刻,人都要死了還不忘搞藝術嗎?”
“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啊!到底是誰啊, 把斷龍石堵在這裡幹嘛!?是預知過去未來嗎,專門留著悶死我的?”
希望絕望一夕顛倒, 顯然已經超出了葉蟬的承受范圍, 身後有蠱蟲, 所有人都受了傷, 連龍姐姐都……怎麽辦啊,到底怎麽辦啊!
沉默窒息的氣氛裡, 隻有她自己喋喋不休的絮語,也正是這幾句話,反而讓顧弦望厘清了思路。
她縮回搭在師父肩頭的手,兀自往前走了幾步。
龍黎在她昏睡的那段時間所做的一切,在此刻終於拚湊完全。
她早就發現了她禁婆骨發作,也早察覺這支隊伍的古怪氛圍,她不能信任,也無所依傍,隻能獨探出路,她知道這條被炸開的岩道裡一定藏匿了什麽,或許就是那個從她手中逃脫的龍家人,她沒有時間了,她隻能選擇再次執用青銅劍。
斷龍石與岩道的罅隙裡布滿青苔,說明此物置入已久,這黑影的蝕痕與她們曾在地下祭壇所見的一般無二,隻是它四肢綿軟下垂,頭頸歪斜,應是死後才被釘上了石面。
腐蝕槽還很新,未遭水蝕風化,甚至部分依舊濕潤粘稠,它心口楔著道細微的裂口,尺寸如此眼熟,與石台上的青銅劍凹槽簡直一模一樣。
她清掃了岩道裡的地底蠕蟲,發現了龍家人殺蠱的痕跡,而後追到此地,與那東西打了一場激烈的遭遇戰。
既是如此,那她早該發現這條岩道是死路才對,為什麽又——
不,不……
那些藏匿在斷龍石夾角的青苔中,隱約反光的金屬圓蓋是什麽東西!?
顧弦望緊盯著龍黎孤立在斷龍石前的背影,一股惡寒竄上背脊。
雷管,她們從柴英身上拆下的炸藥一直不見蹤影。
她側移兩步,從另一個角度凝目看向龍黎與斷龍石間交疊的影子,幾條細線擰成一股,極其隱蔽地嵌在岩隙中間。
似是聽到了她的足音,龍黎終於轉過身。
她神色很定,好像早有決斷,碎裂染血的左袖底下,那枚微小的引爆器便攥在裡面。
顧弦望渾身發冷,神思飛速運轉:柴英攜帶的是即髮型的火雷管,絕非正規品,他暗中攜帶,引線截得很短,松開展平也不過三五米,這是他留到最後的後手,以他的性子,當初留下季鳶的命隻怕就是為了在絕路裡用他來引爆。
眼前斷龍石起碼近噸重,所有雷管密集地分布在右側縫隙,但在這樣密閉的岩道裡,她的距離太近了,幾乎必死無疑。
她在賭,青銅劍的恢復速度,和爆炸的致命傷。
不,不僅是這樣,她還想用一把劍擋住所有飛石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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