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好像是個吹起來的泡泡,外頭就是狹窄的氣口,裡面的岩室大約能容四五個人並立,很難形容顧弦望這時候的悚然,眼前岩室並非是完全密閉的,但再向內已經沒有路了,岩壁的內側有些裂隙,風就從這些縫隙裡吹進來,四處無光,但她明明白白地看見,上下左右每一面石壁上滿滿登登全部都刻畫著那種原始而古老的岩畫,而在她所面對的正中,一根同她們在陰渦中所見祭台一般無二的刀梯就挖鑿在山岩內部,每根牛角樣的岩尖上都掛著許許多多紅線,但這紅線尾並沒有懸掛著許願牌,而是纏著一顆顆牙齒,這裡面有門牙,也有犬牙,模樣大小不盡相同,僅是粗看,起碼便有上百顆。
如果每一顆牙,就來自於一個人的話……
她腦海中白光一閃,突然就想到金鉤鎮以前的勾當,這些人窩在深山黑吃黑了多少年,究竟殺過多少人,這秘密的岩洞是不是就是金鉤鎮村民用來收集某種戰利品的’藏寶洞‘?
等等,如果真有這麽多人的話,會被怎麽處理?山魈所在古墓裡沒有人類屍骨,那人呢?人都哪裡去了?這些人作惡如此嫻熟,定有萬全之策,現在顧弦望心內的焦慮幾乎已經到達了頂峰,她甚至在想師父一行人會不會根本就沒能進入龍穴,而是在金鉤鎮前幾日的那場雷雨夜裡,就已經被那幫人給圍獵了。
不、等等,顧弦望皺著眉,走近那根令人極不舒服的岩造刀梯,按照這上面牙齒數量的差異,那些人應該是自上而下順向懸掛,一層滿,再掛下層,而在第二層岩角側面,她仰頭間看見了一顆由口香糖捏成的假門牙也掛在其中,若不是無意間瞥見裡面露出的金屬一角,根本無法發現。
這好像是顆…定位器?
紅線非常新,而且是乾燥的,說明這顆假牙掛上去的時間應該不久。
會是龍黎麽?還是…那些藏在幕後的黑手所為?
下意識的,顧弦望一把摘下那顆定位器,她撥開外層的口香糖,細看了半晌也沒發現這東西的電力開關,想了想,乾脆直接一腳給踩爆了,順手攏掃殘骸盡數裝進口袋裡,人便順著岩洞又爬了出去。
這裡並不是龍穴的入口,那走鼠的人到底哪裡去了?
顧弦望剛爬出來,忽然就聽見下面有人在喝叫,她一時分辨不出是不是葉蟬,隻怕是金鉤鎮的人帶著山魈已經圍殺過來,趕緊三步兩並地往下跳,剛落地便發現葉蟬和笑三笑都不見了,隻有遠處的草叢自遠及近地簌簌波動,她彎下腰,蓄勢待發地緊攥著匕首。
“誰——?”
她話音剛落,草叢裡一下子冒出個腦袋,葉蟬啊了一聲,緊接著回頭喊:“大師抓到他沒有?”
遠遠的,就聽笑三笑應了聲:“龜兒子嘞,跑球嘍!”
“怎麽回事?”
這話葉蟬也想問,光看著人上去了,怎麽一轉眼下來渾身又是水又是土,滿臉血痕,但耳聽著先前那幫山魈越來越近,她也不敢耽擱,趕緊說:“剛才你爬進洞口以後我就聽著邊上有些鬼動靜,找過去的時候發現有人往大師睡著的那個樹底下扔了兩隻背包,我還以為是龍姐姐呢,趕緊往外追,結果就看見個男人的背影,穿得破破爛爛的,感覺就和咱之前在霧蜃裡見到的那流浪漢一個樣,我這不就把大師也喊起來了,倆人一塊堵他,誰知道那家夥撒丫子跑得那麽快,轉眼人就沒了。”
“背包?”
“啊,就那倆。”
這製式,這模樣……她快步走近,蹲下細看,便在背包的腰部卡扣上發現了特殊的刻印,那東西既非數字也非文字,乍看好像奇形怪狀的偏旁,但她曾在紅館二樓見過,龍黎曾說過,這叫蘇州碼子,也叫花碼,是一種獨特的算籌,相互組合後便能推出一個專門的數字。
走鼠的人,每一個都擁有獨特的編號,他們的裝備也與自己編號對應,而使用的標記便是這種蘇州碼子。
顧弦望皺著眉,同時拉開兩隻背包的拉鏈,葉蟬還給嚇了跳,渾以為這東西來路不明,生怕裡頭裝了些什麽暗器毒藥,沒想到拉鏈一開,裡頭篷出來的竟是堆疊的衣服,嘶——倒也不是普通的衣服,怎麽好像是潛水服的樣子。
葉蟬一下子反應過來:“這會不會之前走鼠的人留下的裝備啊?潛水服……難不成他們是從這個湖潛下去了?”
越想越像那麽回事兒,她蹦起來一拍掌,這不就是剛好撞到自己專業范疇了嘛,丫別的興趣愛好不多,就是喜歡看海潛水,大一暑假就自己跑到菲律賓把AOW給考下了,到今天也算是刷過三十二瓶的小資深了。
但還有個問題,“但怎麽光見潛水服,沒留氣瓶啊。”
倆人正研究呢,半點沒察覺笑三笑好一會兒沒發出動靜了,這時候邊上草叢又是嘩啦啦的響,以為是老東西終於晃回來了,誰知道剛回頭,一把熟悉的、黑洞洞的槍口正直對著兩人的腦袋,馴姐一手拉著被塑料扎帶鎖死的門診小哥,一手端著先前在他手上的那把盒子炮,笑眯眯地瞅著她們。
“好巧啊,小妮子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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