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了,鱉珠的事,等到金鉤鎮再談。”
“嘁。”楊白白越過她插兜徑直往前走,“這裡的霧就和哈哈鏡一樣,你以為你做的記號在身後,其實根本就在側面,不用繩實打實的纏出路線,這輩子你就困在裡面等死吧。”
葉蟬迷瞪了一會兒,被顧弦望拉著走了半天,這才緩過勁,她對剛才的事情其實有印象,但就是感覺身體不大受自己控制似的,倒是白霧裡的那個小孩她看清楚了,照那人身高估摸著也就是個七八歲孩子的樣子,頭上罩著一隻白布,戳出倆窟窿眼兒,乍一看像個小鬼。
不過後來銀鈴聲乍響,她也跟著眼前一黑,小鬼就再不見蹤跡了。
她迷迷糊糊地聽見顧姐姐和楊白白說了些什麽,但她腦子不轉了,左耳進右耳出,好像是說這兒的氣變幻莫測,好像迷宮一樣,可她雖然沒在思考,嘴巴卻自如地跟著對答,有幾個瞬間她感覺自己好像靈魂出竅一樣,自己瞧著自己在和顧姐姐說剛才被鬼迷眼的事兒。
不知不覺,他們走出了那大片的迷霧森林,眼前一道懸崖矗立,崖下河水蜿蜒而過,在河岸的這面,孤單單的立著一座好似廢棄很久小柴屋。
霧障稍減,被這開闊地的夜風一吹,葉蟬打著哆嗦清醒了些,有些不安道:“我去,這也太奇怪了吧,迷霧森林盡頭坐落的小木屋,怎麽看怎麽像恐怖片裡裝鬼的地界兒啊,鳥爺好像也沒在這,咱、咱們就別靠近了吧?只要咱不看,鬼就傷害不了咱!”
顧弦望皺著眉,雙眼直勾勾盯著柴門,這柴屋出現在這個位置說不詭異是假,簡直似明牌擺置的陷阱,但這周遭的亮度、氛圍,卻又令她直覺上感到似曾相識。
“我進去看看。”
楊白白瞥她一眼,像是已經習慣了她的不理性:“嘖,好奇害死貓,我可只等你一分鍾啊。”
顧弦望朝葉蟬遞了個眼神,讓她在門外看著楊白白,自己踮著步子靠近,這柴屋木牆外側的樹皮早已經朽爛,露出內裡潮濕的木紋,她凝著目,愈是走近,愈是覺得她的直覺沒有出錯。
緊接著狗頭刀一出鞘,人輕身貼近柴門邊兒,刀面順著門縫往裡一撬,早就鏽透的鎖頭便直接斷成了兩截,吱嘎一聲,門被緩緩推開——
屋裡四下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破爛,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撲鼻而來,最裡面貼牆靠著一張用木條子搭成的窄床,床上……正躺著一個人。
看到她的瞬間,顧弦望眼底發熱,心尖兒上仿佛是被鈍鋸子剌過,那滋味,酸疼交加,叫火碳熨透了也似。
第86章 重傷
她緊咬著下唇, 未發出一絲聲響,視線迅速掃過柴屋角落,確認無人埋伏, 這才疾步跨過地上散亂的垃圾, 趕到床邊。
屋裡很黑,但顧弦望卻又看得極其清楚, 龍黎身上蓋著一條破舊的藍布單,面色蒼白如紙,胸腔幾不見起伏,好似是凍在異界的冰人。
顧弦望的手探出半空,竟有一瞬不敢去觸碰她的臉,這是第一次, 她想, 第一次龍黎如此無防地躺在她眼前, 她的腦海裡有無數個此刻應該施為的步驟——要確認她的狀況,要盡快轉移場所,要分析她落入此境的緣由——等等等等無數事端擠挨在一處, 可她的心臟砰砰直響, 像是狠砸在水泥面上的皮球,血液不流了, 於是四肢百骸一齊發冷。
就是這瞬間,從顧弦望俯下身, 伸出手, 到指尖落在龍黎頸側動脈上的一瞬間, 她心中倏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她想變得更強大, 並不全是世俗意義上的那種強大,而是去攫取某樣資格, 一樣能與師父和龍黎平等對話的資格。
她實在是厭倦了這種姍姍來遲。
半晌,葉蟬從門縫裡露出一隻眼,低聲朝裡問:“顧姐姐,發現啥了?”
顧弦望已經掀開了龍黎身上的布單,她貼身穿著件工字背心,腹部側面暈染開成片血色,在肋緣與腹囊之間的肝腸處赫然破開一個孔洞,不知是被什麽長條狀的武器洞穿而過,此時裡面填滿了好似草木灰一樣的碳粉,籍此止住了失血的勢頭。
她腳下放著另一隻背包,這東西方才被藏在了木床底下,好在是一條肩帶被龍黎死死抓著,否則顧弦望一時也難以發覺。
龍黎還有氣,脈搏雖孱弱,但還算穩定,她的體溫很低,手觸發涼,是失血過多的症狀。
很奇怪,以先前她在貴州時的表現,這壁虎般的人總能以常人難及的速度恢復傷情,可這次明顯她衣服上的血色都已經乾涸發暗,她的傷處卻不見半點恢復的跡象。
究竟是人出了問題,還是這地方與其他地方不同?
顧弦望用身體擋著龍黎,回頭問:“外面有異樣麽?”
“那倒沒有,就是看看你怎麽還沒出來。”
她略一思忖,向側面挪了半步,露出龍黎的上半身,葉蟬瞪大眼愣了愣,“龍——”
“噓。”顧弦望搖頭,“醫療包你帶了麽?”
葉蟬捂著嘴,大力點點頭,一聳肩把背包脫下來,朝裡一丟,“我給你們把著門。”說完,就跟個關公似的抱臂往門前一站,又覺得心裡憋得慌,偷窺般扭過頭問,“她…沒啥大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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