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隱隱的,龍黎直覺這下面的兩三層單一的磚石結構並非古製,而是現代產物,既然是現代產物,那目的必然只有一個,就是達到百分百埋殺的作用,倘若這座疑塚沒有出入口,那麽其本身就是個完整的運轉系統,系統的功能應該具備初始化和消錯兩個基本條件,以這層機關的密集度,她預估很大概率這裡應該已經是底部了,下方不太可能還有夾層,現在三條墓道裡隱藏的驚喜已經揭曉,只剩下最後這一條。
她有一種直覺,這條墓道上會安放著極其特殊的裝置。
所以她幾乎不避,盡量踩過每一塊磚,這有點像是在掃雷,已經掃到了最後的十幾個空白點,而雷藏在哪裡,誰也不知道。
很快墓道過半,到現在為止周遭安靜得駭人,這座吃人的疑塚突然收起了獠牙,開始耐心地等待著什麽,顧弦望額間已經滑下數滴冷汗,她自己根本無察,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龍黎腳面與磚石間的細微之處,隻邁過下一格,她便算真正邁進的另一半中……
正在龍黎抬腳落地的瞬間,她突然聽見了腳下極其細微的響動,那聲音就像流沙緩慢的摩擦,同時又有聲磚石下陷的悶響,隻一秒,龍黎眼前那側墓道口橫六縱六直刺出十二根鐵矛,矛身交錯成牢,完全封死了去路。
顧弦望心膽具顫,毫不遲疑地喝了聲:“腳下!”
這時候眼見著其余墓道口刺出了同樣的鐵矛陣,就似閘門般要將四條墓道全部閉鎖,緊接著如地震一般,整個墓道整體轟顫了一下,顧弦望此刻就站在兩條墓道與中心四方體形成的夾角處,這整個夾角是個寬約四米的方形,她前後腳立著,半條腿其實已經踩在了界外,長矛刺出時她下意識向後一躲,隻眨眼間,整層四條墓道同時向下翻墜,露出下方四米余高的空層,在空層之下是一整片漏鬥樣的碩大地底坑,坑洞的最下方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白骨和衣物,一眼掃過根本看不分明。
顧弦望一步未穩,險些跌坐,整層墓道裡現在只剩下這四個死角是唯一的安全區,耳聽著鐵矛蹭蹭閉合的聲音,她整顆心如嚴冬沉冰——龍黎在她出聲前便已回頭,手電光晃顫間,只見她幾個助跑直接躍上側牆,電一般向前飛馳,但她們之間此刻還相距著六七米遠,她背包沉重拖慢了速度,而前方的矛陣即將閉合。
顧弦望迅速後退,背抵牆磚,幾個瞬息收盡余繩,借著她這一道強勁的拉力,龍黎在余下三米距離的位置橫刀旋身,整個人猶如陀螺劈旋而出,刀鋒借著強大的慣性削砍過數根矛尖發出劇烈的金屬撞擊聲,隨著當啷幾聲響,不言刀唰一聲被反手擲向牆面,龍黎縮身墜地,瞬間側打了兩個滾。
她本已經抬臂擋在臉旁打算硬撞牆面了,沒想著第三個滾剛翻過面,直接栽進了軟腹之中,她這一下連人帶物,撞擊力堪比生砸,顧弦望緊護著她,整個人被卷帶著也一並躺倒,明明是來接人的,自己反倒狼狽不堪地叫龍黎下意識側出來的拳峰撞了個星光滿眼。
“唔——”
顧弦望發出聲悶哼,嚇得龍黎一撐地疾速跪起,眸色有些慌,忙不迭湊近去查看她鼻梁上撞出來的小片紅痕,顧弦望這人忍痛能力一流,但架不住你一拳搗在關鍵部位,人的鼻子和淚腺挨得那麽近,誰撞過誰知道,那壓根兒就不等你忍,生理性的眼淚瞬間就溢出來了。
“疼麽?對不住,我……”
紅眼流淚撞出鼻血都不要緊,顧弦望第一時間抬手先捂她眼睛,慌忙用肘臂把溢出來那點淚花子抹去了,這才放下手撇過頭說:“還好,不疼,只是有些酸而已。”
龍黎瞧她那副倔樣也有點哭笑不得,她屬實沒想到顧弦望會突然上前來接她,這一拳砸得她自己也心顫,但眼下這個節骨眼兒她絕對不能說’那下次便不要這麽做‘這樣的鬼話,一來是蔑視了對方的心意,二來弦望定是會為了賭氣真就不再理會她。
她目光柔下來,上上下下地打量對方,默默地將’弦望有可能會來接我‘這一條記進腦子裡,寫成自己新的潛意識,消化、習慣,然後在下一次、下下一次中,養成自己的肌肉記憶。
龍黎側到她撇開的方向,不依不饒地用拇指輕輕替她揉摁,直至皮膚發熱,將聚起來的血氣揉散了,這才低聲在人耳邊說:“謝謝你來接我,我還不習慣,但下次定會更默契,我會小心,不碰傷你。”
她攏得那麽近,身上疾奔後的熱氣都散出來,代替皮膚先一步擁裹住了她,顧弦望咳了聲,縮了縮腿,既尷尬於自己救人技藝不精,又被她坦誠無避的話給撩撥得不好意思,嘴唇嚅了半晌,冒出一句:“我沒傷著,說了不疼。”
龍黎笑了笑,又逗她:“是了,吾妻勇武,又救我一命。”
顧弦望推了推她,自個兒僵手僵腿地站起來,兀自拍打塵灰,瞥她不動,半晌才說:“你哪來的妻?我怎麽不知道。”
“現下還不是。”她拉著顧弦望伸來的手站起來,認真道:“待日後她願允我,我再帶來與你瞧瞧。”
她之前怎麽沒看出來龍黎這般沒羞沒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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