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三個女人,三個女人都在哭。
“哎呀……”唐信鴻也舍不得,但還是勸道:“哭啥嘛?人家嵐嵐又不是孤兒,你也知道的,人家一直都有爸爸的。你平時對嵐嵐好這都沒啥,也不能真把嵐嵐當女兒啊。”
他坐到妻子身邊,攬著她的肩,在小茶幾抽來紙巾:“看看嘛,現在哭成這個樣子,哎,估計汐汐也好不到哪裡去。”
景新雨嗚嗚嗚地哭著,不一會紙巾就濕透了。
她的哭聲是細細的纖弱的,哭得唐信鴻心煩不已,甚至也想哭了。
唉,要是嵐嵐在就好了。
他想。
-
隔天便是六年級的畢業典禮。
漫長的小學生涯終於結束,六年級的孩子們臉上都是開心的釋放的笑容。
“汐汐,你怎麽了啊?”
閔淇淇關心自己的好朋友,也好奇她為什麽考上了安江一中那麽高興的,忽然一整天都黯然神傷的樣子呢。
唐景汐站在六年級三班的隊伍中,平生第一次有了面無表情的時候。
在家哭了一天,她累了,累到做不出別的表情,哪怕是生氣。
畢業典禮上,校長講話了許久,又發了一些優秀的獎勵,最後,輪到優秀畢業生代表發言。
花園小學還有比乒乓球天才少女、第一名考上安江一中的宋青嵐更優秀的人嗎?
明朗的夏日光線中,宋青嵐身著整潔的校服,紅領巾扎得標準而漂亮。
她沒有握著稿子,普通話字正腔圓,十分標準。
清亮堅毅的目光,直直地看著台下。
某一瞬間,唐景汐覺得,她可能也看見她了。
下一秒又想,怎麽可能呢,台下這麽多師生,密密麻麻。
而宋青嵐,卻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
“嵐嵐真厲害。”旁邊,閔淇淇小聲感慨。
唐景汐忽然鼻頭一酸,垂下眼,看著自己的鞋尖。
她那麽努力,那麽拚命,終於考上安江一中,但好像是徒勞的,這一刻她又產生接到管彤彤電話時的無助和恐慌——
總有一天,宋青嵐還是會離開的。
她是如此耀眼。
回到家裡,她還是有一種不真實感。
回來的車上,後排只有她一個人,沒有宋青嵐在旁邊聽她嘰嘰喳喳。
唐景汐放下書包,慢慢地踏上台階,上了二樓。
這次她依然沒有敲門,直接推門進去了。
屋內似乎還是沒怎麽變,床上鋪著素淨的淺灰床單被罩,只是床頭櫃上的小鬧鍾不見了。
牆壁上的一列獎狀還在,只是打球時贏下的各種獎杯不見了。
書桌上台燈筆筒都還在,只是書桌一角的英雄墨水玻璃瓶不見了。
這一晚唐景汐在自己的房間裡,輾轉反側,怎麽也沒睡著。
她翻身下床,迎著清冷的月輝,踩著拖鞋出門,這次她沒有帶上小魚魚枕頭,只是自己一個人,身穿單薄的睡裙,到了隔壁的房間裡。
掀開淺灰色被子,躺進去。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竟覺得裡面有些余溫。
唐景汐躺在床上,翻身側躺,望向窗外。
窗外一片寂靜,只有偶爾風吹來樹枝輕輕搖晃。
她忽然一片淚意翻湧,用被子蒙上臉,默默地無聲地哭泣。
她再也不想理宋青嵐了。
真的。
真的是真的。
作者有話說:
上一章我一邊寫一邊哭,更新出去好不容易平複,刷到一條長評,又瞬間看哭。
我把發過的話在這裡貼一下。
“寫小說真的很痛苦。
就像每天都要把自己撕裂開,擠壓出最原始的對故事的情感。
寫小說也真的很幸福。
就像蚌殼中忍著疼痛磨出來的珍珠,有人見了眼前一亮,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說,好漂亮呀。”
謝謝你們呀,喜歡我的珍珠。
這本書,真的是你們和我一起創作出來的。
第74章
貨車在安市穿過一條又一條街道,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才開始減速,拐彎停在一個小區的門口。
這是一個略微有些舊的小區,看上去像家屬院。
外牆不是別墅那樣天然的石材,只是塗了一層漆,隨著年月掉落,露出略微斑駁的水泥牆面。
宋超從貨車後頭跳下去,去和門衛說了些什麽。
門衛放行,貨車繼續往裡頭開。
小區內綠化率不高,但僅有的樹木枝葉繁茂,這麽大的太陽天,貨車穿行在小區內,毒辣的陽光也被遮得七七八八。
貨車在小區裡繞了小圈,裡頭還有一個小小的池子,年歲已久很舊了,裡頭的水是深深的暗綠色,浮著幾片青苔似的綠藻。
池子旁邊有兩張石桌,周圍地面有幾個矮矮的石凳。
“到了,嵐嵐,下來吧。”
宋超到了副駕駛外,打開車門,伸出手。
宋青嵐現在長得很高了,遠超一般的小學女生,足以自己下高高的貨車。
但她還是將手搭在宋超的手掌上,撐了一下,跳下車。
駕駛座的男人也下來了,他和宋超同在酒廠做事,關系還不錯,幫著一起卸後頭的箱子和大袋子。
“超哥,那我先扛這袋上去了哈。”
男人扛起一大包裝了書籍的大蛇皮口袋,落在肩頭,確認了一遍:“二單元401是不是?”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