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半,終於到了那家酒店。
冬籬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還好她近幾年皮膚本來就比以前白一些,夜晚的光線下,別人也不大能看出不對勁。
冬籬不想在兩個新人面前失態,更不想讓顧流火發現自己的不對勁,努力控制住虛浮的步伐,拿了房卡便表示自己要先回房看看資料。
她一共定了四間房,她一間,小王和小李一起住一間,顧流火和她的小助理各一間。
冬籬眼前已經泛起了白,暈乎乎往房間走時,聽到後面三個小年輕興致勃勃的聲音。
剛才她們坐的一輛五菱宏光,幾個人都在車上,半小時車程,小李小王就和那位姓夏的小助理聊到一塊兒去了,現在她們正要和小夏去周圍的景點逛呢。
冬籬似乎沒聽見顧流火的聲音,她應該也先回房了吧。
冬籬腦袋越來越暈,額頭上已經滲出絲絲汗珠。
走過無人的拐角後,冬籬終於沒有再堅持著裝下去,整個人癱在行李箱上,完全靠著箱子的支撐,才勉勉強強移動到房間外。
刷卡進房間後,冬籬連吐的力氣都沒有了,直接撲倒在床上,不知是誰了過去還是直接昏了。
顧流火站在拐角處,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看戲似的看冬籬腳步蹣跚地走進房間,眉頭輕挑,又等了會兒,才轉頭走向自己的那間房。
冬籬的房間在酒店的這一頭,顧流火的則在最遠的另一頭。
顧流火怎麽可能看不出來裡邊躲避的意思?
顧流火雙手抱頭躺在床上,灰眸深沉地望著天花板發呆。
心臟又痛了起來。
還好,痛的次數多了就習慣了,現在她已經可以忍受這種微不足道的疼痛了。
顧流火也沒能想到,冬籬畢業後竟然進了顧氏工作。幾年不見,她們的命運又不可避免地交織在一起。
顧流火又想起冬籬剛才慘白的臉色,虛弱飄浮的背影,她的眸子黯了黯,最終她深深吐了口氣,從床上一躍而起,走向冬籬的房間。
反正已經又遇見了,再躲也沒有什麽用。
抱著這樣的想法,顧流火走到冬籬的房間門口,房間是虛掩著的,燈光從門縫中滲出。
顧流火蹙眉,試探性地敲了敲門。
沒有回應。
她沒有再猶豫,大步走進房間中,一眼就看見昏睡在床上的冬籬。
冬籬的姿勢不能用“睡”來形容,而是更貼近“癱”。冬籬癱在床鋪外,臉色不似剛才那般慘白,而是透著不正常的紅,額頭上更是布滿顯而易見的汗珠。
冬籬緊緊皺著眉頭,手指無力地抓住床單,喉嚨中不時發出一絲輕吟,顯然難受到了極點。
冬籬以前就長得像是一朵標致的小白花,身體又差,常常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現在長大了,五官和氣質要鋒利幾分了,可生病後無意間露出的無助的神色,仍然惹人憐愛極了。
顧流火走近些,摸了摸冬籬的額頭,一片滾燙。
發燒了。
“冬籬?”顧流火喊了一聲,“你沒關門。”
冬籬沒有回應,似乎是根本沒有聽到。
顧流火又輕輕推了推冬籬的肩膀。
冬籬喉嚨裡發出一聲極為難受的“唔……”,眉頭皺得更緊了些,卻仍然沒有其他反應。
顧流火:“.…..”
顧流火一下站起身,左手猛地捂住心臟,她眼神沉下去,移開停留在冬籬臉上的目光。
剛才那一下,她心疼了。
顧流火有點想走,但最終還是停下腳步。
算了,就當是提起為自己接下來的計劃向冬籬道歉。
顧流火拿出手機,撥通120,講明情況後,醫生表示這邊是郊區,可能得半小時後才趕得到。
顧流火又找到冬籬的手機,試了幾次後成功輸入密碼,將手電打開倒放在床頭。然後她拿起插在插槽裡的房卡,走出冬籬房間。
幾分鍾後,顧流火抱著一床薄被,拿著一條嶄新的毛巾走了回來。
她將毛巾浸上冷水,疊放在冬籬額頭上,又給冬籬蓋上薄被。
顧流火守在床邊,冬籬一旦有想翻身的跡象,她就一把摁住她的肩頭將她摁回去。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漸漸的,冬籬臉色好了不少,沒有紅得像熟了一樣,也沒有白得跟吸血鬼似的。
中途顧流火換過幾次水,救護車趕到的時候,冬籬的眉頭已經完全舒展開來。
醫生給冬籬量了體溫後,問:“這位小姐,你說你朋友發燒了?”
顧流火點頭。
醫生:“我們來晚了。”
顧流火眸子虛起,下巴不自覺微微上揚,渾身上下突然散發出一種恐怖的氣場。
醫生瑟瑟發抖,急忙補充:“……我的意思是,她燒已經退了,不用去醫院了。”
顧流火:“可她暈過去了。”
醫生無言。
“她那是睡著了,你看睡得多香。”為了安撫顧流火的情緒,醫生最後還是留下一些藥,並且叮囑道,“接下來你只要幫你朋友把身上的汗擦乾,讓她好好睡一晚就沒問題了。”
醫生走後,顧流火半信半疑地又摸上冬籬的額頭,果然溫度已經降下去了,只是滿頭都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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