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籬臉上神情立刻變得心虛害怕,不自然地垂下眼眸,手指卻不由自主摁下接聽鍵。
顧流火的聲音仍然有些冷,大概是工作的原因,還透著幾分疲倦。
“冬籬,給你一周考慮時間。”
冬籬知道,顧流火指的是去她公司工作的那件事。
冬籬艱難地咽下唾沫,“.…..嗯。”
她摸不透顧流火的想法,但知道當年的事情後,總感覺顧流火應該是無比厭惡自己的。
沉默了一會兒,誰都沒掛電話。
最後顧流火又說了一句:“我隻想要肯定的回答。”
“嘟,嘟……”
電話掛斷了。
冬籬偏著頭想了會兒,這次沒有猶豫,買下了今天半夜回川城的機票,又定了回巴縣的火車臥鋪。
……
處理完公司裡的事情後,已經是十一點過了。
顧流火公司裡幾乎都是年輕人,此時幾個人都沒有睡意,乾脆跑到附近一家燒烤店坐下。
小夏開了幾瓶啤酒,又幫顧流火遞了瓶椰奶過去,“老大,怎麽感覺你今天心情不太好啊?”
“沒有。”顧流火喝了口椰奶,鼓著腮幫子搖頭。
公司裡的人都知道,小顧總精明又護短,工作上絕不會讓自己人吃虧,但生活中更像一個孩子,需要哄的那種。
另一個員工急忙把好幾串肉推到顧流火面前:“老大,沒什麽事是一串烤肉不能解決的,如果有,就兩串!”
顧流火狠狠咬了一口肉。
小夏賊兮兮笑道:“老大你看,咱公司周年慶就要到了……”
顧流火的公司雖然才在國內發展沒幾年,員工都沒幾個,充其量就是個小作坊。但背後有國外的魯珀集團撐腰,資金雄厚,顧流火也舍得花錢,之前每年的周年慶都花了大價錢。今年員工們更是商量著想去迪土尼樂園玩。
顧流火眨眨眼:“是嗎?”
“是呀是呀,就在下周四。”有人急忙接話道,還不忘瘋狂眨眼暗示。
“哦……”顧流火放下烤串,想了想,“延期到下下周吧,正好到時候有一批新人入職。”
小夏臉色一下子變得比哭還難看。
下一批整整有七個人呢!而且都是剛招進來的純新人。迪土尼門票不便宜,這下估計是去不了咯。
沒想到顧流火補充道:“還是去迪土尼玩。”
“耶!讚美老大!”
“碰杯!”
……
冬籬已經幾年沒回過巴縣了。
下火車後,她四下望去,周圍還是絲毫未變的田野風光,仿佛時間的流逝,對於這一座小縣城來說,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但對冬籬卻不一樣。
她差點兒就沒找到通向母親墳前的那條鄉間小道。
一時間,冬籬竟有一種自己是被這座小城拋棄的人的感覺。
清晨,田野裡空氣涼爽清醒,沁人心脾。
冬籬回川城本就是臨時起意,身上沒帶什麽東西,踏在鄉間小道上的腳步愈加輕快。
很快,冬籬就到了目的地。
柳枝的墳前竟然擺了一朵白色小花,旁邊還插著三炷香,墓碑上掛著墳飄,和以前無人問津的模樣完全不同。
冬籬又走到奶奶墳前,亦是如此。
冬籬是想給母親說什麽的,想要解釋自己為什麽幾年沒回來,可又怕說出口之後讓母親傷心。
冬籬抬手摸了摸額頭的疤痕。
這兩天她都擦了顧流火送的祛疤膏,但暫時還看不出效果。
“冬、冬籬!”
沙啞悲愴的男聲突然響起,冬援國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小路那一頭,怔怔看著冬籬。
仿佛是為了確認自己沒有眼花,冬援國使勁揉了揉眼睛。
冬籬不動聲色地蹙眉,又舒展開。
“父親。”
這幾年,她完全沒有和冬援國聯系,但陳寒偶爾會發消息過來,告訴冬籬說冬叔叔過得還不錯。
再後來,冬籬雖然仍然沒有主動聯系過父親,卻翻出以前存的銀行卡號,每個月都會給他打一筆錢。
聽到冬籬的聲音後,冬援國眼中一下浸出淚水,他踉蹌往前走幾步:“冬籬,真的是你。你、你回來了?”
“.…..”冬籬歎氣,“我回來看看媽媽。”
隨著冬援國走近,她也就看得愈加清楚。
冬援國好像一下老了很多,眼睛渾濁,頭髮灰白,就連臉上的皮膚也粗糙許多。
冬籬看著怎麽能不心酸?
但長大後的冬籬已經漸漸明白,有的事情只能放下,卻不能原諒。
見女兒沒有說話,冬援國主動解釋道:“我、我每天早晨都會來看你媽媽和奶奶,沒想到你也回來了……”
冬援國說話時竟然有幾分哽咽。
冬籬想到以前,冬援國對她永遠是一副上位者的語氣,趾高氣揚,滔滔不絕地分享他的那些人生經驗。
冬援國似乎有些慌了,又趕忙問:“你、你在海城過得好嗎?”
“還不錯。”冬籬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冷靜,“工資兩萬左右,朝九晚五,不算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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