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少女聲音空靈悅耳,又因為中氣不足,帶著幾分柔弱。
冬籬微笑:“你好。”
山上信號不好,手機幾乎上不了網,等同行的五人下山至少還要兩小時左右,冬籬閑著也是閑著,乾脆和少女有一句沒一句聊了起來。
少女是後山禪院長住的旅客,對峨眉山還算熟悉,三兩下就給冬籬講了個大概。
最後小少女指向冬籬眉心,換了個話題,輕聲問:“你有心事?”
冬籬沒想到自己表現得這麽明顯,居然被陌生的過路人給看出來了。
她點點頭。
小姑娘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勢。
冬籬給很多人做過樹洞,自己卻從未向他人吐露心聲,一時間猶豫起來。但一想,兩人又不認識,萍水相逢,就當講個故事。
“嗯。”冬籬望天,淡淡道,“我辜負了一個人,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她,也不知道她對我究竟是什麽態度。”
小少女沉默了會兒,說:“我七月生了一場大病,好不容易熬過來了,所以父母才把我送來山裡修養。我年齡還小,閱歷也不夠,不懂什麽大道理。但那場病之後,我就一直覺得人生苦短,還是及時行樂得好。”
及時行樂。
冬籬將這四個字在心裡嚼了半天,恍然明悟了些。
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麽,也不管顧流火是怎樣想的,現在她是想呆在顧流火身邊的。
想靠近顧流火,想再靠近一些。
“謝謝你。”
下山後,冬籬第一時間訂下最近一班航班,飛往海城。
上飛機前,冬籬將航班信息發給顧流火後,心一橫便關了手機,直到飛機落地才再開機。
顧流火隻回了一個【。】。
等前排的人下飛機時,冬籬盯著那個句號發了會兒呆,最後深吸一口氣,才緩緩跟著人流走向機場大廳。
冬籬往車流密集的區域走去,看了一圈,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我到機場外了。】
發完這句話,冬籬就再次放下手機,等待顧流火回消息。
如果二十分鍾還沒有回,她就打車回家。
海城這邊風很大,冬籬穿著單薄的風衣,裡面是一條蕾絲長裙,她站在車道邊,不時呵一下手,衣擺和頭髮隨風向後飄,遠遠看去就像一朵隨時可能被風吹倒的小白花。
幾分鍾過去,就有好幾輛出租車停在她面前,問她要不要搭車。
“美女,等男朋友?”又一輛出租車停了下來,司機搖下車窗,搭訕道,“我看你等了好久了,這天這麽涼,那男的也忍心遲到啊?要不你搭我車,我免費送你一單。”
冬籬低頭看了看表,焦慮地皺起眉頭。
司機一看有戲,正要繼續勸說,就看見冬籬展顏一笑:“謝謝,不用了,她到了。”
司機還沒來得及欣賞美人笑顏,冬籬就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上了一紅色敞篷跑車的副駕駛。
系好安全帶後,冬籬又捧著雙手,往手心哈了口熱氣。
顧流火沒有說話,默默把敞篷摁了起來,空調一開,車裡立刻暖和許多。
兩人又非常默契地一句話沒說。
直到駛出機場高架,顧流火才問:“回家嗎?”
冬籬:“隨便。”
意思是都可以,再一層意思是,不想回家。
顧流火隻輕微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懂冬籬話中的意思沒有。
冬籬不由得忐忑起來,但要她說“想跟你回家”這種話,她也說不出來。
“我去峨眉山旅遊了。”冬籬主動挑起話頭,然而一開口她就有些後悔。
走得太急,忘給顧流火買紀念品了。
“哦。”顧流火淡淡應了一聲。
“.…..”冬籬繼續說,“還回老家那邊逛了逛,巴縣變化很大,城區修了很多高樓,我看著覺得好陌生。”
說完車裡又安靜下來。
冬籬有些無奈。
顧流火卻接著第一個話題問:“峨眉山好玩嗎?”
“挺好玩的。”
顧流火開車很慢,冬籬也就將身體微微往前傾,兩手托著下巴,回憶道,“就是我選的天氣不好,山上沒有下雪,我一個人也挺累的,就沒去金頂,還沒爬到半山腰就放棄了。”
“我是包車上山的,車上有一對男孩子,看上去感情很好。”
冬籬看著他們的時候,就感覺看到了大學時的她和顧流火。
顧流火又冷淡地:“哦。”
車停了,冬籬就沒有繼續說她在寺廟裡遇見的那個病弱小姑娘了。
下車後,冬籬才發現這裡應該是海城市中心,離顧氏集團只有幾條街的距離。
“我的公司。”顧流火解釋道。
冬籬跟著顧流火上了樓,現在已經是深夜,辦公大樓裡本就構造複雜,七拐八拐的,冬籬又從來沒來過這棟樓,有些艱難地跟在顧流火身後辨認方向。
顧流火微不可見地蹙眉,稍稍放慢腳步,牽住冬籬的手腕。
用“牽”字不太合適,只是簡單地拉住而已,輕輕一甩就能甩掉。
冬籬一點甩開的意思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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