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溫和,緊緊逼問道:“把它毀了,你們覺得怎麽樣?”
“你敢!”
“我怎麽不敢?”水縈魚輕飄飄地瞥他一眼。
“這又不是我的家。”她轉身繼續往飯廳走,聲音驟然輕了許多,“我憑什麽要愛護它。”
如同受到委屈之後的自我紓解,她這兩句低喃聽得黎微心疼不已,跟在她身後一邊走一邊想一些安慰的話。
“魚魚。”她在水縈魚坐下以後忐忑開口。
“嗯?”
“我會努力給魚魚一個家。”她說。
水縈魚聞言輕笑一聲,像是不相信她說的話。
黎微有點羞,又有點急,正要繼續說點什麽表明自己的態度,又聽到水縈魚很輕地說了一句。
“我們本來就已經有一個家了。”
“黎微。”她轉頭看著黎微問道,“不是這樣的嗎?”
當然是這樣的。
水縈魚這話說得黎微有點受寵若驚,也說得她開心得飄飄欲仙,像是浮在天上腳觸不到實地,充盈在一種無比非凡的快樂中。
不過這點開心很快就隨著水縈魚的反胃散了下去。
她們這次特意安排的中餐,依舊是十五座的圓桌,一大盤一大盤熱騰騰的菜品,由穿著紅色旗袍的服務員端到桌上,在經過傳菜廳保鏢的檢查之後,才能到達飯廳。
中餐的油氣不小,水縈魚的孕吐依舊厲害,在糖醋小排端上來之前,黎微每一樣都夾了點放碗裡問她要不要。
大多數時候水縈魚都是用捂著嘴乾嘔的方式回答,只有極少數兩道素菜能夠咽下去,剩下的就由黎微解決。
她倆這樣膩歪的相處方式看得一桌的老頭老太無語至極,相互間遞去眼神,不知道想說點什麽,但又覺得不好在吃飯的時候說。
他們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食不言寢不語,活了這麽多年,也很少違反與幼時教導一起印在認知裡的枷鎖。
水縈魚看出他們的猶疑,正好糖醋小排端了上來,她的心情還算不錯。
“有什麽想說的。”她淺淺咬了一口排骨,味道還行。
“各位別客氣。”她擠出一個應付的笑。
“吃完飯咱們再聊半小時,我就得去睡午覺了。”
意思就是半小時後拿出結果,如果他們沒給出能夠說服她的條件,結果就無法由他們參與。
“肯定是我們都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飯桌上鴉雀無聲,玻璃製作的圓盤在滾軸上旋轉,有節律地發出粗糙的摩擦聲,另樣的肅穆端莊。
水縈魚禮貌詢問道:“怎麽?各位長輩都被嚇到了?”
她的氣勢太足,在他們眼裡又一直是個平庸無能的小輩,忽然之間無法接受也是常態,這對於她來說反而更輕松一點。
平庸無能的反倒成了他們自己。
有人硬著頭皮說:“水縈魚,你只是個omega。”
“你有什麽資格繼承水家?”
水縈魚不急不惱地問:“這兩件事情有什麽關聯?”
他伸手指著水縈魚的肚子,“將來你的小孩姓什麽?姓黎,姓水的家產落到姓黎的手裡,又和現在有什麽區別?”
水縈魚收起臉上的笑,淡淡地提醒:“別這麽指著她。”
語調裡染上幾分自此從未表現過的慍怒,猝不及防撕開原本蒙在談話之上的虛假偽裝。
她環顧一周,沒人敢與她對視。
水縈魚冷聲問:“都因為這個不願意?”
答案是沉默,沉默之後有人站起來回答:“水家繁茂至今,從沒聽說過落到外姓人手裡,以前從來都是alpha繼承。”
水縈魚冷冷哼笑一聲,“可是你們的alpha不行啊。”
“這是誰的錯?”
“看重姓氏?想要alpha繼承?那就別養廢物啊。”
“真是好笑。”
近乎於羞辱的質問,用於這樣已經撕破臉的局面其實挺合適,黎微在一旁聽著,悄悄瞥見自家omega坐在椅子上女王一般的氣質,沉著冷靜地和這群為老不尊的老東西對峙,胸中的敬佩與仰慕幾乎快要溢出來。
這就是許多年前,她站在報刊前,對著那一張封面所想象出來的水縈魚,美得盛氣凌人,但也有獨特的柔軟之處。
第54章 永遠在一起
此時的水縈魚端坐在椅子上, 手伸在桌子下緊緊握住黎微的手。
並不是害怕,黎微感覺到她身體的輕微顫抖,或許用委屈來形容更加貼切。
與族中長輩爭論alpha與omega的價值,本就讓人難受, 況且她本人還是個omega, 是個懷了孕還有六個月就將要分娩的omega。
這些事她一直不願意談, 更別說在這樣的情況下爭吵, 剖開一切光鮮亮麗的偽裝, 他們說omega本就分毫不值。
omega生出的小孩跟著alpha姓,omega永遠只是alpha的附屬品。
omega不值得族人托付,隻配當一輩子的吸血蟲, 牢牢黏在alpha身上,靠著alpha過活。
這便是他們的看法, 他們打從心底裡看不起omega,即使水縈魚作為omega已經將他們逼到了這樣的境地, 但他們還是不願意松口。
水縈魚覺得好笑,卻因為心裡一種另類的委屈止不住渾身的顫抖。
自從分化成omega, 她在族裡徹底淪為了一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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