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過心理學裡一個名詞叫做,逃避型完美人格?他們潛意識裡擁有很強的掌控欲,這個掌控欲同時也包括掌控他們自己,就好比我想知道五年前你完整的記憶,你潛意識裡並沒有告訴我全景。”
“齊小姐,你不願意被我催眠。”
*
齊思嘉從Mike治療室內出來,一整天都沒有說話,投身工作。
下午甚至還正常的把right交給她打磨的劇本企劃完整檢查一遍。
花去兩個小時時間,做了篇幅很長的劇情細化。
right收到郵件,立馬撥來視頻。
齊思嘉沒有接,眼睛定格在某一處,不太想說話,其實她本來話也不多,以前不想說話的時候,可以一整月不張嘴。
就是沒想過,治療一個月得到這樣一個結果,挺意外的。
主觀上她一直覺得自己在積極配合治療,因為發現人類精神層面的幸福不局限於一個巴掌大小的圈。
客觀上,她生病了,不能用主管意願去左右。
剛才在心理診療室,齊思嘉問,不能好了嗎?
Mike笑容很平軟,他委婉表示,這取決於齊思嘉自己啊。
心理醫生只能作為輔助治療,如果一個病人潛意識裡偽裝自己,她甚至可以用偽裝出來的性格把心理醫生一起欺騙過去,就如剛才那位日本男人,
Mike問:“你沒有生病之前是很強勢的人嗎?”
齊思嘉不明白他為什麽這樣評價自己,搖頭:“我不太喜歡說話,也不大愛搭理人。但這些絕對稱不上強勢。”
她行為處事很多時候有些刻板的教條主義,比如不能接受劈腿,不接受破鏡重圓,與閨蜜吃飯,不會允許別人搭上她手腕,畢竟那會很不合適。
再比方說,茶不言寢不語,不過分解讀別人的話,也不會在別人面前搬弄是非,如果這算強勢。
齊思嘉有些費解。
Mike解釋:“你說的這些只是你部分生活狀態,我所說性格強勢,指代潛意識裡,你自己也許都沒有發現。你喜歡把生活掌控在自己手中,甚至包括自己。”
話到這裡,齊思嘉隻短暫錯愕片刻。
好像很荒謬的性格評價,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沒有社交能力的社恐,不太有控制欲才對。
但仔細想想,無法反駁。畢竟五年前她要自閉就自閉了,想好的時候就可以好。
不符合邏輯。
哪怕是Mike口中偽裝的一種痊愈,未嘗不是向著正常社交去發展,齊思嘉甚至覺得能好就是自己心理上的進步。
但她是聽醫生話的患者。
“那還能好嗎?”齊思嘉說:“醫學層面的治愈。”
Mike委婉說:“這需要我們互相信任,你有嘗試主動跟人傾訴自己心理問題?”
主動沒有,被動有過。
齊思嘉的心理問題大部分都是經由齊鈞和蔚雲芳口中傳出去的,主動提起的人幾乎沒有。
一方面不太想開口提,另外一方面說多了也不合適,這樣的疾病說出去會被同情又或者被各種複雜的眼神淹沒,齊思嘉覺得那種情緒反饋她不需要有。
Mike解釋,他需要確認齊思嘉要不要根治,因為她已經可以借助藥物乾預,與人面對面交流。
這些天mike帶著齊思嘉傾聽各種各樣陌生人的故事,有意借機鍛煉她。
齊思嘉沉默下來。
mike說沒關系,回頭在想。
“藥物對身體傷害很大,治愈是優選。我現在可以多問你幾個問題嗎?”
齊思嘉配合點頭。
“上回沒談到,你為什麽會接受催眠治療。”
齊思嘉:“因為想通了一些事情。”
“能具體談談是什麽。”
“您想對我做二次催眠?”齊思嘉問。
Mike說:“當然不是,就是簡單聊天,你自由一些。”
其實沒什麽不方便講,齊思嘉是來接受心理谘詢的。她盡量讓自己放松一些,毫無抵觸的去接觸這個心理試探。
桌上有剛才泡好的茶水,齊思嘉給兩人分倒了一杯,唇往杯簷湊過去,抿了一口,說這個該怎麽形容呢。
她放松的依靠在柔軟的沙發上,轉向Mike。
“我之前跟您聊過,社恐自閉冷漠這些情緒始於五年前,但不完全是,因為好像要更久,我從出生起就面臨各種各樣失敗的社交關系,無論愛情親情還是友情,都會搞成一團糟的局面。五年前那會兒所有衝突一起來,我已經不太相信自己能處理交際關系了。”
“有一段時間,我出過門,乘坐地鐵,烏泱泱大片人群,哪怕視線接觸上,都不會留下印記。好比黑夜不需要星星月亮點綴,我也並不需要人與人交流來壯麗我的人生。
Mike用他溫和的聲線引導:“後來呢?”
“後來世界安靜下來,一千九百三十八天,都很安靜。開始很自在,也沒覺得惶恐,但日複一日處在圓圈裡,就像青蛙一樣,坐井觀天會感到世界是黑的,直到情緒都很淡了,有人敲門闖進來,送了一道光。”
Mike最後放下聽診器,他停頓了一下,直到齊思嘉眼珠恢復焦距,才緩緩問:“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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