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雪意眼眸垂下,從懷中把信封拿出來。
她不敢拆開看,或許不需要看她就能猜到心裡的內容。
當初那人去北方遊學,臨行前曾許下諾言,一旦在北方站穩腳跟,就立刻寫信給她,許給她一個無憂無慮的未來。
如果沒有肩上的責任,卞雪意是會義無反顧地拋下一切動身前往北方,可是現在,她沒辦法辜負蕭慕青了。
“少夫人,少夫人,”莫聽見卞雪意望著信封想得入神,忙低聲喚她,“這信是什麽人寄來的?”
“是一個舊日的朋友寄來的。”
“您為什麽只看著信封發呆,不拆開看看裡面寫的是什麽嗎?”莫聽好奇地說。
卞雪意jsg把信倒扣過去,推到莫聽面前:“沒必要了。已經沒有機會了。莫聽,你替我把這封信燒了吧。”
卞雪意的語氣故作輕松,可莫聽分明看到她的眼中是閃動著淚花的。
莫聽也不敢再問,拿起那封信走了出去。
明明面前就有蠟燭,可卞雪意做不到自己燒毀那封信,光是想象到那娟秀的字跡在火焰中焚燒殆盡,她的心都會隱隱作痛。
卞雪意拿出做女紅的籃子,裡面有個繡了一半的花樣,是鴛鴦戲水的圖案,她打算做個香囊送給蕭慕青,或許終有一日她們會彼此不再抵觸對方,攜手度過人生漫長的歲月。
莫聽回頭看了一眼卞雪意的神情,她握緊手上的那封信,眸色閃動,雖然卞雪意沒有明說,但莫聽感受得到,這封信很重要,於是她暗暗地做了個決定,這也是她第一次沒有聽卞雪意的話。
卞雪意人在後宅,雖然有心打探,但消息總不靈通。只知道最近因為有個官員到訪,蕭慕青作為地方節度使副手,自然忙了起來,一連五六日都沒有回去。
又過了好些日子,蕭慕青才終於得空回去一趟,例行公事一般去了卞雪意的院子坐了會。
卞雪意捧出自己親手做的香囊。
蕭慕青掃了一眼上面的鴛鴦:“你這鴛鴦,是黑色的眼睛。”
“鴛鴦的眼睛都是黑色的。”
蕭慕青心裡暗自搖頭,卞雪意果然俗氣,跟外面的其他女人一樣。
蕭慕青本想拒絕這個香囊,但想起前些日子金縝對自己說的話,便勉為其難地收下了,但很是別扭:“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你也不要太喜歡我,否則,我心裡很有壓力。我手邊的事情很多,你就別再給我添麻煩了。”
卞雪意心下一涼,蕭慕青的反應有些奇怪,不過她還是問了一句:“我看妻主愁眉不展,似是心情不好,不知為何事憂心,不妨說出來,或許我可以為妻主排憂解難。”
“你嗎?你又懂什麽呢?”蕭慕青歎口氣,似乎不願意同她說。
蕭慕青雖然這般說,但是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後,像是想不到其他辦法了,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說道:“罷了,這事本就與你有關,便是告訴你也無妨。女君派了一位姚姓禦史來酆都視察,原本一切順利,偏你那位堂姐打翻火爐,燒了姚禦史的一件衣服,引得禦史面色不悅,此人出了名的小肚雞腸,若因為此事讓她在女君面前參我一本,恐怕不妙。”
“如此說來,那衣服應當不是尋常織物了。”
“那是西域進貢的,由女君賞賜給姚禦史的,用孔雀毛織成的珍貴褂子,普天之下,隻此一件。”
卞雪意只是莞爾一笑:“如果只是為這件事憂煩,那妻主大可放心。不如將褂子交給我,三天內,我保證將褂子修補得完好無缺。”
“你?”蕭慕青狹長的眼睛眯縫起來,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卞雪意,“我能信任你嗎?若是一個不慎,這罪名你難以承擔。”
“眼下妻主你也沒有其他辦法不是嗎?”
蕭慕青確實毫無頭緒,眼下見卞雪意胸有成竹,也只能勉強叫她一試。
蕭慕青轉頭對她的侍從吩咐:“去將姚禦史的雀金裘取來。”
不多時,侍從抱著箱子,小心地放到卞雪意面前桌上。
卞雪意正要打開箱子,蕭慕青先把手按在箱子上。
卞雪意注意到蕭慕青的手生得十分好看,雖然常年習武,但手依然白皙細長。
“此事非同小可,莫要辜負我的期望。”
卞雪意笑道:“我絕不會叫妻主失望的。”
“那便有勞。”蕭慕青甚至向卞雪意作了個揖,“三日後,我來取。”
蕭慕青出門前,將卞雪意的香囊收進了袖子裡。
侍從跟在蕭慕青身後,這侍從不知道蕭慕青和卞雪意之間的關系,只是不明就裡地恭維:“大人您跟夫人之間真是舉案齊眉,琴瑟和諧。”
“何以見得?”
“那香囊上繡的花樣精巧,一看便是十足地用心。”侍從說這話時的羨慕倒是真心實意的,她是軍戶,一直以來都在軍營做事,哪裡有什麽機會見到女子,更別提有女子送東西給她。
“你要是喜歡,送你就是。”蕭慕青拋出香囊,那侍從一把接住了。
侍從細細地摩挲著上面的紋樣,實在是喜歡,但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可這是少夫人送您的,給我恐怕不太合適……”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