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膽子跟她承擔的角色是有關的。
從前與莫聽結伴,卞雪意自覺地擔負起保護的職責,因此什麽也不怕,還有心思去安慰莫聽。
眼下,卞雪意落在金縝手裡,膽子越發地小了。
卞雪意想要靠近金縝,只是山間積雪太多,她一腳踩上去,滑到了跌坐在地上,疼得整個人眼冒金星了。
哎,蠢女人。金縝無奈地回頭看了一眼,不知道這麽蠢的女人怎麽會是酆都的第一才女。
卞雪意自己也不好意思了,離開熟悉的環境,自己就變成了這樣的一個廢物,連走路也要出錯。
卞雪意勉強站起來,瞥了四周一眼,望見樹枝上掛著一條粗細均勻、長短適中的木棍,她上前一探,握在手中做拐杖,竟然意外地趁手。
拄著“拐杖”,卞雪意深一腳淺一腳地朝金縝走過去。
金縝此時也初步搭好了乾草床,瞥見卞雪意笨拙地朝自己走來。
“看來,你不怕蛇。”
“為什麽會這麽說?”
金縝挑眉:“不然你以為你手上拿著的是什麽?”
卞雪意聞言,先一愣,再反應過來金縝的話是什麽意思,她渾身僵硬地將棍子舉起來看,隱約地看到冰層下棍子上有一圈一圈的花紋,綿密的,細致的,隱隱還會動一樣!
山間那奇異的呼嘯哭叫聲此時又響了起來,鑽進卞雪意的耳朵裡去了。
卞雪意隻覺得手上的凍蛇好像活了一般,要順著她的手臂爬上來,纏在她身上,滑膩膩!冰涼涼!
金縝抱臂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卞雪意臉上瞬息萬變的神情。
“救命!”卞雪意大腦一片空白,本能地丟掉“棍子”,一頭扎到金縝身上去了。
卞雪意撲過來的瞬間,面頰從金縝的唇上擦了過去。
這次,輪到金縝的大腦一片空白了,她隻聞到卞雪意身上的香氣,香噴噴,叫人想起一些軟綿綿的東西,叫人記起那個夢,水汽氤氳的溫泉池,雪白的胴體,被紅繩束縛留下的壓痕和急促的呼吸,心裡忽地泛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受,酥酥麻麻,想要用力地擁抱並捏碎卞雪意,碾碎她的骨頭,勒住她的咽喉,與她脖頸交纏……
“刷”地一聲,金縝一面搖頭,一面拔出背上長劍。
“不要再吱哇亂叫了,很煩,女孩子就是麻煩!”
“你不也是女孩子嗎?”卞雪意回過神來,為自己掛在金縝身上而深感到羞愧,但她臉色煞白,手腳癱軟,已然是被嚇破了膽,死死地攥住金縝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不肯放手。
“我才不像你這麽膽小。”金縝一根根掰開卞雪意的手指,“那東西不是什麽野獸,我去看看,你就在這裡等著。”
金縝才掰開卞雪意的手,刹那間,卞雪意又攥住她的衣服了。
“松手!否則把你這雙爪子砍下來!”金縝呵斥。
卞雪意說不出話,搖搖頭,就是不肯發抖。
金縝咬緊牙,長長地歎了口氣,又不能真把卞雪意的手砍下來,卞雪意本來就笨笨的,砍掉雙手後諸多不便,帶她上路只會更累。
“罷了,你跟緊我,別又滑倒了。”
卞雪意用力地點點頭,雙手都抓住了金縝的腰後的衣服。
金縝走一步,感覺背後有千鈞力扯著自己,猶如逆水行舟,她咬牙咒罵一句,目光繼續搜尋著怪聲傳來的反向。
兩個瑩瑩的綠光在不遠處飄忽,隨即消失不見,驚動周圍樹上的枯葉紛紛揚揚落了下來。
“是山麂。”金縝一眼就辨認出來,“那東西又叫山嘯鹿,叫聲是有點瘮人。”
從模糊的影子看去,那山麂子還是個寶寶,小小的一個,走走停停,一路回望她們。
“也許,它遇上麻煩了。”金縝追了上去,卞雪意沒動,金縝被她扯著衣服,結結實實摔了個四仰八叉,兩人倒在一處,可惜時機和場景不對,若兩人這般糾纏在床榻上,任誰見了不讚一句“恩愛夫妻”。
金縝這絕世的高手栽在雪地裡,吃了一嘴的雪,“呸呸”,她吐出嘴裡的雪,目光幽怨地看了卞雪意一眼。
“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的,遇見你之後,沒一件好事。”
卞雪意自知理虧,訕訕一笑,並不說話。
兩人走了很久,終於被山麂子引到一處陷阱前,那裡有一隻成年的大山麂,被捕獸夾夾住了後退,血流了一地,進退不得,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在幽幽夜色中一閃一閃的,像是噙著淚一樣,與小山麂呼號應和著。
卞雪意看著金縝提起閃著寒光的劍,心裡道一聲不好:這金縝動不動就喊打喊殺,山麂母子落到她手裡,怕是要遭了殃,被她殺了來吃。
金縝手起劍落,一陣寒光閃過,耳邊傳來金屬碰撞的“叮當”之聲,捕獸夾斷裂開來。
大山麂試探地晃動了下身子,顫巍巍地支撐起身子,小山麂驚喜地湊過去與它頭依偎著溫存,不多時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相伴著,消失在了密林深處。jsg
“想不到你的心地這樣善良。”卞雪意不由感歎一聲,對金縝的印象也大為改觀。
下一瞬,一隻雞“咕咕”地慘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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