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一個女聲道:“莫聽,莫聽,再蕩得高一些。”
“好!”隨即有個女孩稚嫩的聲音應和著。
那笑聲銀鈴一般,乘著風落到了蕭慕青的心頭。
蕭慕青如遭雷擊一般,渾身戰栗。
那笑聲,那話音,她如何聽不出來?
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亡妻”卞雪意!
蕭慕青衝進郡王府中。
一眾仆從看她是個體面的官員,本不做設防。
誰料蕭慕青才踏進大門,就扔一般將手中的點心粗暴地丟掉,循聲往剛才隔牆的位置快步走去。
“那裡是內院,外人無故不得闖入!”
一名身高體壯的護院攔住了蕭慕青的去路。
“敢闖這裡?你知道這是何處嗎?這裡是嘉世郡主的郡王府!”
蕭慕青扶了扶鬢角,露出被黑發遮蓋的白頭髮來,只要能見到卞雪意,區區郡王府算什麽,就算是皇宮!就算背負上大逆不道的罪名,她也要闖一闖!
“我闖的就是郡王府!”
說罷,蕭慕青抬手要將腰間的劍拔出。
“狂徒!休得放肆!”
護院一把按住了蕭慕青的手,不料被蕭慕青當胸踹了一腳,飛了出去。
“我看誰敢攔我!”
蕭慕青一手按在劍柄上,身形如風一般地閃過。
近了,近了,很快,她就能看到卞雪意了。
我的此生摯愛,你,還活著嗎?
蕭慕青光是這樣想著,淚水早已經模糊了視線。
轉過拐角,蕭慕青站在垂花拱門前向內院望去。
正是初春,嫩綠的藤蔓爬滿了拱門,細細的枝在風中輕晃,一道陽光射下來,瞬間,時間不在流動。
所有的一切為之凝滯。
午後的內院,滿目的桃紅柳綠之中,一個穿著紅色羅裙的女子坐在秋千上高高蕩起。
她美得讓人炫目。
光是望著她的面容,似乎一切的煩惱都會煙消雲散了。
就在蕭慕青看到入神之際,忽地腰腹一痛,瞬間飛出幾丈開外的地方。
抬眼一瞧,嘉世郡主身邊的那位面目死士不知何時出現,冷冷地望著她。
蕭慕青知道自己打不贏,但她只希望卞雪意能回頭看她一眼。
但,小乙當然不會給蕭慕青說話的機會。
小乙又是一擊,蕭慕青隻覺得好像自己咬斷了自己的舌頭,喉頭一陣腥甜。
“嗖”的一聲,小乙拔劍,劍鋒在蕭慕青脖頸處試了試位置,正欲揮劍劈下的時候,忽地看見秋奈帝姬氣喘籲籲提著裙擺跑了過來。
“劍下留人!”
此處的動靜引來了卞雪意的注意,她同莫聽說:“那裡發生何事了?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莫聽點點頭。
然而,她們走過去的時候,只看到一個人形的東西被拖走了,在石板路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跡。
小乙轉過身,擋住了卞雪意的視線,順便將拔出的劍插回劍鞘中。
卞雪意注意到那劍鞘上是沒有沾血的。
“剛才有個不速之客闖入,叫王妃你受驚了。”小乙沙啞地說著,其余的事,小乙並沒有說,只是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卞雪意回屋休息。
到底是見了兵刃,卞雪意也沒了興趣,只是由莫聽將她攙扶著回了房。
路上,莫聽心疼地望著卞雪意蒼白的面色:“主子,嘉世郡主對您雖好,只是這好豈能長久?”
“平日裡不見你說這樣的話。”卞雪意說,“你想說什麽,但說無妨,不必遮掩,這裡沒有外人。”
“國師讓我轉告您,嘉世郡主對您並非真心,這是她慣常的手段,她假意對您好,實則是讓您成為眾矢之的,她的仇家會將仇恨的眼神落在您的身上……”
卞雪意叫莫聽不要再說下去了:“郡主並非是那種人。”
“主子!您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麽時候?難道您以為同心蠱的事情是什麽巧合嗎?”莫聽站定了,握住卞雪意的手腕,“那不過是嘉世郡主使出的手段,是向您借命用的東西!”
“她待我極好……”
莫聽立刻辯駁道:“主子,我知道我的話您不信,可這都是國師大人親口對我說的,難道她會騙您嗎?”
“元姐姐說的嗎?”
卞雪意咬緊嘴唇,不知該說什麽了,完顏玉對她的好,她是能感受到的,但元姐姐又是她最敬重的人,元姐姐不會騙自己的。
“主子,國師大人說,這些日子委屈您在此處住幾日,等她找到合適的時機,會破解同心蠱,到時,她來接您回家。”
藤蔓攀在牆上,在風中飛舞。
茂盛的藤蔓擋住了窗格,也遮住了卞雪意和莫聽的視線。
完顏玉靠在冰涼的牆上,聽著一牆之隔莫聽的話語。
小乙擔憂地看著完顏玉。
完顏玉雙眼緊閉,一手按在心口上,青紫的血管在手背上微微凸起,臉色在一身紅衣的映襯下顯得越發煞白,她似乎有些痛苦,緊閉的雙眼上睫毛微微地顫著,在臉上落下一片陰影。
她聽著姐姐的沉默。
那沉默也在無聲地叩問著她的心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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