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
聽到這兩個字,完顏玉的眼睛微微眯縫,不自覺流露出捕獵者的眼神,但因是在君前,她立刻收住了這陣陣的殺意。
“國師本是罪臣之女,不過佔卜星象這方面天賦極高,因而在滿門抄斬時才逃過一劫,她多年來借居大相國寺,備受稱讚,未出紕漏,可見忠心為朕,”女君說,“前些日子,高陽引薦,國師為朕獻上延年益壽的丹藥,朕服下,果然有奇效。”
“看來,國師大人真擔得起國師二字。”完顏玉眸色淡淡附和著。
女君說:“可惜,偏偏朕的身邊有一批佞臣,攪動風雲,結黨私營,聯名上書。”
說到這裡,女君面帶慍色,音調也不自覺抬高不少,想來是對上書的內容厭惡至極。
“不知她們上書說了些什麽。”
女君冷笑一聲:“她們說長生不過是虛妄之說,更過分的是,她們竟將朕比作前朝昏君,要朕即刻將國師處死!”
“竟有這樣的事。”
“朕知這些人狼子野心,早已經覬覦權力多時,恨不得朕立刻歸西好叫她們爭奪完顏一族的江山,朕絕不會叫她們得逞!”
完顏玉說:“這些亂臣賊子,真要好好懲治一番,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處置她們?”
“已經推出午門斬了兩個。”說到這裡,女君有些頭痛,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不過是斬了兩個,禦史台那幫人一個個哭天喊地,還有個在宮門叩首活活地叩死了,叫朕頭疼。”
完顏玉沒料到元寄雨已經被女君信任到這種地步,看來眼下扳倒元的計劃只能暫時擱置。
“陛下何須憂煩?”完顏玉說,“那些人翻不起風浪來,您還是當以鳳體為重。不過國師大人既然這般厲害,我也想與國師大人面談一二。”
“你自小體弱,一身的病,”女君說到這裡,語氣不由得疼惜起來,“吃了多少藥也總不見好,朕看在眼裡,也是心疼得緊。”
“臣惶恐。”
“不必這樣,你是朕得力的乾將,也是朕最寵愛的後輩,朕也早有打算叫你見她,叫她幫你推算下你的大事。”
“臣只有一件大事,那就是侍奉女君陛下,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女君笑著,抬起完顏玉的手:“傻孩子,朕要你肝腦塗地做什麽?你如此聰穎,難道真猜不出來?”
完顏玉搖了搖頭:“臣隻想為陛下分憂,旁的事從來都不想。”
“你已年滿十八,該有子嗣了。”
女君說話間,眼神意味深長,抬手拍了拍完顏玉的手背,眼神中更寄予厚望。
完顏玉身子一僵,女君能主動提起她的婚事,想來女君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臣……”完顏玉將手從女君手中抽了出來,在女君面前就拜了下去,重重地叩首。
然而,不等完顏玉的話說出,女君就製止了她。
“好孩子,朕知道你是高興極了,等不及要謝恩,不過這點事,是朕早該為你想到的,”女君半點沒有注意到完顏玉神色中的抗拒和失落,“朝堂上那些人已經夠讓我心煩了,但好在還有你,你永遠不會像她們一樣,叫朕為難。”
“陛下……”
“好了,乖孩子,”女君撫了撫完顏玉頭頂的發絲,“你先退下吧,朕到底是有些乏了。”
說罷,女君身邊的女官便開始著手放下床幃,有幾分趕人的架勢。
此等情境,不適合繼續糾纏。
完顏玉告退,轉身時瞥了一眼女君寢宮內陳設,才發現宮內多了些西域進貢之物。
第69章
完顏玉走出女君寢宮, 聞到一陣幽香。她在宮門口站定了,去尋那香味的來源。
幾條粗糲的花枝越過牆頭,鋪在瓦片上, 枝條上開滿了小小的粉色的花骨朵。
春天來了, 完顏玉素來不愛花, 可今日見,心裡卻多幾分觸動,心裡住著春風,眼睛才捕捉到了春天。
不管前路將如何艱難, 完顏玉決意要將她的春天留在身邊。
一位路過的老嬤嬤注意到止步的完顏玉,奈何眼睛看不大清, 上前行禮。
“這位可是嘉世郡主?”
老嬤嬤年七十有八,歷經本朝三代,在宮廷腥風血雨的鬥爭中庇護幼主幸存, 因此在宮中頗有威望。
而這嬤嬤最為人稱道的卻是她幾十年不變的心, 從不拜高踩低, 當年完顏玉尚是五歲孩童就展露出驚人才能之時被眾人所疏遠,唯有這位嬤嬤從不將她當做異人, 悉心侍奉。
因此, 完顏玉對這位嬤嬤總也有些感情在心頭。
“勞煩嬤嬤掛心, 我一切安好。”
嬤嬤微微躬身:“聽說女君要為殿下指派一門親事,這是大喜的事。老奴苟延殘喘,不知能否有幸親眼見到那一天,便先向殿下道賀了。”
“指派親事,未必大喜, ”完顏玉目光幽幽,唇角勾起, 雪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神秘的笑意,“只是確實又值得道賀的事情。”
完顏玉坐轎子,再由宮人抬到宮門口去。
一路上,多少也遇到些各宮妃嬪、女君男妾,眾人恭賀完顏玉即將為新婦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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