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前那人轉過身,摘下頭上的鬥笠,輕喚她一聲:“雪。”
“元姐姐!”卞雪意喜出望外,但是,一瞬間的喜悅過後,一種落寞竟湧上心頭。
明明思念了很久的人就在眼前,心中卻全沒有想象中的激動。
“此處恐隔牆有耳,我們屋裡說話。”元寄雨替卞雪意將鬢角的碎發攏到耳後。
親近的動作,溫柔的話語,瞬間將往昔的記憶拉回。
卞雪意點了點頭,跟著元寄雨走進屋內,只是進屋前,還是回頭望了一眼院子,試圖看到完顏玉的身影。
但是jsg,院內空空,哪裡有完顏玉的影子呢?
“你先。”元寄雨站在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讓卞雪意先進屋去。
卞雪意頷首,接受她的示意。
元寄雨借機掃了一眼長廊上熟睡的莫聽和打翻在地的點心,又注意到那點心的樣式並不尋常,便猜到了,在她之前,已經有人來過了。
元寄雨正欲踏進屋內,忽地察覺鞋底仿佛踩到了什麽東西,她低頭一看,是一隻不起眼的耳墜。
“元姐姐,怎麽不進來?”卞雪意問。
“我東西掉了。”元寄雨掃了一眼,卞雪意的耳墜在她的耳朵上,並沒有微微一笑,“你先幫我倒杯茶吧。”
趁卞雪意分神倒茶之際,元寄雨彎腰,將那隻耳墜撿了起來。
瞥一眼料子和成色,難得一見的青海料,通透乾淨,樣式也是少女才會戴的。
元寄雨便對前面那位訪客的身份了然於胸了。
兩人坐定後,開始說起分別後各自的經歷。
元寄雨告訴卞雪意:“我離開酆都後,便在大相國寺一住數年,後來女君身體抱恙,不知從何處打聽到我,便叫我為她煉製丹藥。”
“元姐姐,這些我都知道的,畢竟,她們都叫你國師大人。”卞雪意笑著說,她眉眼彎彎。
元寄雨望著卞雪意清澈的笑顏,心內那些沉重的擔子在此刻也盡數卸下,用不了多久,就能跟雪長久地在一起了,像小時候那樣。
然而,還有一件事,元寄雨放不下。
“雪,你是如何結識嘉世郡主的?她可有對你不利?”
卞雪意搖頭,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原原本本講了出來,講完顏玉是如何從狼群之中將她救下,將她是如何為完顏玉包扎傷口而得到親近。
“你為她包扎傷口?”元寄雨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啊,”卞雪意懵懂,不明白為什麽元寄雨要再問自己一次,“我看到她受傷了,就替她處理傷口。她身居高位,卻全無架子,雖然之前聽過不少她的傳言,可認識她之後,卻發現那傳言半數是假的。”
元寄雨有些吃驚,將冒著熱氣的茶盞舉到唇邊,借著吹熱氣的功夫,縷清思緒。從未聽說過完顏玉主動親近任何人。
想來,那個猜測是對的,完顏玉對雪有些不尋常的情愫。
“元姐姐?”卞雪意在元寄雨面前晃了晃手指,“想什麽呢?”
“我在想,我有些妒忌。”元寄雨道,“她和你經歷了這麽多的故事,我和你之間能談論的事卻一直是過去。”
“我們還可以談論以後。”
卞雪意笑著看向元寄雨的時候,心內卻忽地又回蕩起完顏玉的那句話“我們以後不會再見了”。
卞雪意的心裡,突然空了,無人知曉,她心內曾經有一座姹紫嫣紅的花園,那花園又在無人知曉的暗處悄然枯萎。
郡主。
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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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陽長公主揣著那張畫軸,三更天返回住處。
沐浴更衣完畢,高陽又將那畫軸展開,用手在洛水仙子的面頰上輕輕撫摸。
“有了你,我可終於揚眉吐氣了一回。”
高陽長公主陰森森地笑著。
“我早看出來了,嘉世郡主心中有你,國師也對你掛懷,你這鄉野丫頭,倒真有幾分本事。
可惜,終究只是將你做掌中雀看待罷了。
嘉世郡主為你推我一把,這已是極限。
國師在意你,但她更在意她的位置,她的籌謀。
她根本不會愛你護你。
她們兩個都只會忍氣吞聲,今日!我!就是這京城最尊崇的女主人。
有了這幅畫,兩個權勢滔天、炙手可熱的人,都要匍匐在我的腳邊!快哉!快哉!”
高陽長公主十分得意,她沉浸在無邊的權勢之中,提起裙擺翩然起舞,一隻手掌心向上,仿佛那裡緊攥著一隻飛不出去的金絲雀。
高陽長公主為自己長長的裙擺所累,絆倒在地,然而,酒精麻痹了她的痛覺,她仰面躺在地板上,哈哈笑起來。
然而,一側過頭,高陽長公主就看到了一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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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風大,侍女看到高陽長公主的房門打開,屋內還亮著燈,忙小跑過去,為自己的疏忽道歉,並準備接受來自長公主的咆哮。
然而,屋內卻沒有任何的聲息。
侍女踏入房間,看到高陽長公主仰面躺倒在地上,手指扭曲,面目猙獰,雙眼瞪圓。
而高陽長公主的身上血跡四濺,胸腔的位置被人打開來,原本該跳動的心臟早已經不翼而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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