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姑姑的回話,完顏玉懸著的一顆心也才放下來,她於是又抬起頭來,看著那柔和潔白的月亮,不知此刻,姐姐是否也正同樣地思念著她。
在一起的日子不會等太久。
她很快會為姐姐披上鳳冠霞帔,用十六抬的轎子將姐姐迎進府上,尊姐姐為妻,小心愛護,從此如膠似漆、比翼連枝。
晚上,完顏玉躺在黃花梨木的千工拔步床上,這床她睡了很多年,她的生命中也從沒有想過與人同塌而眠,但此刻,她忽地覺得床上很空,心裡也空落落的,總不舒服,翻來覆去。
小乙守夜,聽到聲響,走進屋內。
完顏玉叫小乙為自己換了更加柔軟的枕頭。
枕頭是軟的,被子也是軟的,都是浮光錦的面,摸上去冰涼滑膩,像人的肌膚,卻遠遠地比不上。
完顏玉將自己蜷縮起來,用被子把自己圍起來,像貓一樣。
再軟的床鋪,再軟的枕頭,也比不上人的肌膚。
完顏玉被這一大堆冰涼柔軟的死物圍著,心裡的花迎著微風搖擺。
她想姐姐了,想枕在姐姐的臂彎之中,想靠在姐姐溫柔的懷中,想要姐姐把下巴靠在自己的肩頭。
只有兩個人,沒有郡主,也沒有身份和門第的偏見,兩個赤條/條的小獸,將外面的風雨都隔絕開來,依偎在彼此的懷中,感受著彼此的呼吸。
想姐姐了,想被她緊緊地抱著。
還想悄悄地告訴她,原來那夜過後,自己的身體還是有點痛的。
下次,要節製一點,要輕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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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一早,寶成郡主就穿上最華貴的衣服,準備了最豪華的馬車,叫仆人提籠架鳥,浩浩蕩蕩招搖過市。
不為別的,富貴不歸鄉如錦衣夜行。
若一身的行頭沒有把三品官半年的俸祿穿在身上,那便是失敗的出行。
在街道上轉了許久,得到了來自百姓們的驚呼和豔羨後,寶成郡主才指揮馬夫不緊不慢地將馬車趕往戲樓。
她有個相熟的戲子,每有空,總去捧場。
戲樓中有一絕佳位置的包廂,是戲樓老板特地為寶成郡主留的,任何其他人都坐不到那位置上去。
“寶成郡主,您可算來了,有些日子沒見著您。”
遠遠地望見寶成郡主的馬車,老板不等馬車停住就跑出去迎接,更是親自搭手,將寶成郡主扶下馬車。
“前些日子,奉女君的命令,我去處理了些事情。”寶成郡主不緊不慢地說著。
“還得是您,”老板微微躬身,“就知道您這些日子不在京城,肯定是做大事去了,京城誰不知道您最得女君的信任。”
“哎,沒辦法,女君太過信任,能者多勞。”
“那是,那是。”老板捧著她說。
寶成郡主道:“我在外時,一直惦念著你們瘦棠姑娘,這不,剛一回來,就來聽她的戲。”
“瘦棠姑娘也一直盼著您呢,說其他那些主兒都不懂戲,只有您才是唯一的知音,”老板說,“今兒個您可算來著了,新排了一出戲,您給品鑒品鑒?”
“那我就看看。”寶成郡主說。
“廂房已經叫人給您收拾出來了,”老板說,“還沏了您最愛的蒙頂茶。”
“還是你有心。”寶成郡主笑笑。
在廂房坐定了,寶成郡主一面漫不經心逗弄著那藍羽的鳥雀,一面抬起手掌,一個個地數數:“五、四、三……”
不等寶成郡主數到一,就有一個靦腆的藍衣姑娘衝了進來,老板攔都攔不住。
“郡主殿下,應將軍非要進來,小的……”老板賠著笑,訕訕地說。
“沒事,你下去吧。”寶成郡主就知道,她一回到京城,這個冤家一定會上門來。
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寶成郡主出門逛街,只要在一個地方停下來,倒數五個數,應將軍就會出現,而且一定會說一句話……
“寶,寶成郡主,好,好巧啊!又遇到你啦!”
應祺星撓著頭訕笑,明明身高八尺有余,出身武將世家,看上去也算清秀,可一旦站在寶成郡主面前,人總帶了幾分憨憨傻傻的氣息,還會結結巴巴。
“好,好巧呢!”寶成郡主學著她的結巴。
應祺星絲毫不在意寶成郡主的打趣,徑直坐在寶成郡主身邊,話沒說幾句,耳朵先紅了。
“怎麽走哪兒都能看到你?”
“這,這就是緣分吧!”
寶成郡主逗弄著鳥雀,應祺星一把將鳥籠從下人手中接過來,這樣寶成郡主逗鳥的時候,就能總在看她了。
“不,不上朝啊你?”應祺星問寶成郡主。
“說話的時候不要看我,就不會結巴了,”寶成郡主嫌棄地將逗鳥的棒子一扔,“我又不是嘉世郡主,朝堂上的事女君不指望我,我上勞什子朝?”
“不上朝是好事,”應祺星低下頭,專心看籠中鳥,眼睛不看寶成郡主,也就不結巴了,“免得看到高陽長公主。”
“她又掀起什麽妖風了?”
應祺星說:“國師說高陽長公主今年有氣運在身,會是女君陛下的福星,因此高陽長公主如今在朝堂上很是得臉,趾高氣昂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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